七月流火,故人情淡。
沒想到,我和畢勝紅那么小心翼翼,今年萬鑫在銷售進度上還是遇到了意外事件。
剛開春的總算風平浪靜,無功無過。然而,其中一塊土地上的拆遷戶遺留問題,卻在五月高價開盤后爆發了出來。
新城的土地原是鄉鎮上的,現在屬于新城規劃區域了。而這塊地上有一個鎮上極有影響力的人物,他的房子也在地塊上。我們地塊是分三期開發的,他在二期和三期中間。本來不是什么大問題,就正常補償。
問題就是房子賣得實在不錯,這家人突然有了別的想法,提出了高出原來很多的價格。
地區老總朱總沒有太把這件事情當回事,覺得新城的政府關系都打通了,一個鎮上的,就是一普通刁民沒什么。就派老李去,他黑白兩道都有人,經驗豐富,由老李出面解決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結果,老李讓人恐嚇恐嚇,以為很容易搞定的。結果對方他也不是什么善茬,雙方竟然斗了起來。
在爭斗中,他們家有個老太太心臟病突發猝死了。這下搞大了!
七月流火,我們整個部門都變身為公關團隊,像消防隊員一般,四處滅火。好不容易,用各種手段把這件事情給按了下來,平穩過去了。整個團隊都蔫了,尤其是我,感覺到以前從來沒有感覺到的,就是累,就是沒力氣。本來想著二次開盤后,就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的。沒想到二次開盤當天又出幺蛾子了。
這次的事情,事后聽說又是被老李捅了簍子。好好的,非要去鎮上和老同鄉們喝頓大酒,一喝高,就把這事說出來了,還把人家一頓笑話數落。就在人家的地盤上,這話自然就傳到那家人的耳朵里面了。那家人竟然也不聲張,安心等到我們二次開盤的當天來現場鬧事。
那個時候,李思琦已經懷孕七個多月了。她的身體比較虛弱,家里也比較重視,所以五月份的時候就提前休了產假在家里待產。
好巧不巧的,那天是李思琦的生日,她非要到售樓處來等畢勝紅下班一起去吃飯,畢勝紅也就只好隨她了。
她還是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但是現場的鬧事拆遷戶偏偏一路鬧著,就鬧到了她的跟前,還將她推倒在一邊。
我沖過去一看,不好,李思琦臉色發白,雙手用力支撐在地上保護著肚子。我趕緊讓畢勝紅去醫院陪老婆,我來處理現場。
畢勝紅將我的手緊緊抓住:思琦交給你。現場我來。
我感受到畢勝紅那雙手的重量:你放心。
婦幼醫院。
我扶著李思琦在婦幼醫院急診室的走廊內。李思琦緊緊皺著眉頭,撐著身體。
我跑到急診室前臺護士那邊,著急地追問:護士小姐,什么時候輪到李思琦啊?我們比較緊急,能不能快一點?
護士小姐翻了一個白眼:來急診的哪個不急,你不看看大家都在排隊呢。輪到了,會叫你的。
旁邊看診的人:大家都是急診,排隊。聽護士小姐的。
也不知道怎么了,急診室到處是人,走廊椅子上都坐滿了,空氣污濁悶氣。
李思琦身子虛弱,有點透過氣來的感覺。我都感覺心里悶得慌。
我扶著她去走廊頂頭那邊坐著,既能聽到喊號,又能透透氣。
李思琦在一邊坐著,我去旁邊自動販賣機器上買水給她喝。就在我拿了水往回走的時候,突然看到兩三個精壯的大男人向這邊沖了過來,一副強雄霸到的模樣,一邊走,一邊還在找人。
其中一個人看著椅子山的李思琦喊道:就是她。
另外兩個人:上!
一口那邊鎮上的鄉音。
我一聽不對,不會就是沖著李思琦來的吧。難道上次老李闖的禍事還沒了。
我還沒有思考完,對方就沖過來了。我趕緊沖過去。
他們三個人已經直接向李思琦打去。
我飛奔過去拉住最后一個壯漢,一個轉身擋在李思琦面前,一拳架住當先的那個。
丁:你們這是干嘛?大庭廣眾,還有王法嗎?
領頭的一個:沒你事。別摻和。我們就找李家。
丁:有我在,休想。
趁著領頭的人和我說話的功夫,另外兩個早越過我,向李思琦逼去。
我往后擋住李思琦,和三個大男人對打起來。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我的詠春拳也好久不曾練習了。
眼看李思琦要被打到了,我也沒辦法只好將自己的身體擋在她的肚子上,盡可能保護住她。
我肩上、背上、腰上被用力砸了幾下拳腳后,醫院保安趕了過來。
那三個飛快逃走了。
我追出去:別走!
李:丁姐,丁姐!救我——
我回頭一看,李思琦摔在在地上,身下一片血痕,滿臉血色都無。
我半拖半抱地將李思琦送到急診室前,沖著那個小護士大叫:救命啊!
李思琦被送進了急診搶救室中。
我等在手術室外的時候,畢勝紅聞訊也趕來了。
一個中年男醫生走出來,一臉凝重:大人,小孩,只能保一個。
畢:保大人。
醫生進去,畢勝紅轉過頭來看著我,他什么話都沒有說,但是什么都不用說了。他的眼睛里寫滿了責怪,我把老婆孩子交給你,你竟然這樣——生平第一次,他用這么無情的眼神看我。
我走近他,想解釋。
丁:畢勝紅,事情是——
畢: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丁:我——
畢:你走。
丁:你注意身體。別太著急。
我默默地離開急診搶救室門口。經過小護士的時候,小護士喊我:哎,你,你流血了。
是的,那是肩膀上的血,被打傷的。可是,我傷的更重的是心里。我拼命開解自己,那是他著急,碰到事情總是這樣的。你不要小氣,丁若男。人家著急難免的。那是她老婆,還有她的孩子,著急是正常的。可是,對畢勝紅我是不一樣的,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把他放在第一位上,我也一直以為即使他結婚了,心里始終有我的地位。他今天怎么能怎么對我?
走了一段時間,在婦幼醫院大門口,我一個支持不住,向前倒去。
卻正好倒在前來看望的小新懷里。
新:丁總,丁總。若男。
我感覺到天地之間都變成了一片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