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
我亦飄零久。
最后一吻
又是一年年初五。
我和畢勝紅約了湖邊小月娘見面。
我本來不想去,可是畢勝紅最后一次見面的話語讓我不忍心不去。
臨湖雙人包廂,擺滿了鮮紅色的玫瑰花,還有玫瑰花做裝飾的慕斯蛋糕,還有裝飾著玫瑰花的冬蟲夏草。
我們用餐,唱歌,吹蠟燭,淡淡地,慢慢地。最后一次了,我希望時光能停留在這一刻。我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有一臺攝像機一直在暗中偷拍著我們。
所有的程序都走完了,小月娘要停止?fàn)I業(yè)了。
我們不能在依偎在包廂里面看湖了。
我們出來,站在店門口,分別。
畢勝紅緊緊地抱著我,似乎要將余生未盡的擁抱全部用完。
小月娘店門都關(guān)了,燈都滅了。
員工收拾離開。
我從畢勝紅懷中掙脫,向著另一邊走去。
畢勝紅還停留在原地不動。
我越走越遠(yuǎn),
他越來越小。
突然之間,我無法抑制自己的感情。我奔向他,擁抱他,熱情地仿佛沒有明天一般地吻他。
他深情地回應(yīng)我。
一道光射向了我們。
我們向那道光看去。
光是從一部火紅色的跑車前燈發(fā)出的,一個纖長的女子身影正隱在黑暗中。
我心里奇怪,這好像是邊贏的跑車。
畢勝紅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畢:李思琦。
我立刻放開了畢勝紅。
那個身影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蜷縮著,半響她挺直了身體,然后飛快地沖了過來,打了我一個耳光,然后又飛快地跑掉。
我像做夢一樣,感受不到疼痛。
畢勝紅也才如夢初醒,抓著我,緊張地問我。
我強撐:我沒事,你快去追她。
這時候,李思琦已經(jīng)上了邊贏的跑車。
我一時也來不及思考李思琦怎么會和邊贏搞到一起去。只是一迭聲地催促畢勝紅快去追李思琦,她還懷著孕。
畢勝紅看著我,不放心的追去了。
等畢勝紅、李思琦他們走遠(yuǎn),我才捂著臉。李思琦將鉆石戒指反過來戴,那個耳光在我臉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血正慢慢滲出來。
任何事情都有代價,也許這就是我和畢勝紅出軌的代價。
我一夜未歸,坐在車?yán)锏鹊窖V沽鞒鰜恚晕⒉[了會。等到天蒙蒙亮,我將大圍巾包裹住傷口,趕去早市的藥房買了點云南白藥和創(chuàng)口貼。在車內(nèi)處理好了傷口,讓它看起來不是那么明顯后,才悄悄地回到綠城的家中。
天還早,他們都還在睡夢中。
喪鐘響起
沒多久,我聽說了畢勝紅注資邊贏公司;
緊接著,畢勝紅的妻子李思琦車禍身亡。
再接著,畢勝紅對外公布即將離開金匱地產(chǎn)圈。
李思琦葬在老李的旁邊,都在很高的山上,太陽從早曬到晚,想必可以緩解陰間的苦寒吧。
畢勝紅一身黑衣站在墓前,渾身一股肅殺氣。
畢勝紅身邊站著李家的親戚朋友。
我在隔著幾個墓葬的地方看著。
這個時候我沒有身份靠近他。
送葬結(jié)束,大家陸續(xù)下到山腳,往各自的汽車走去。我悄悄地一步步靠近畢勝紅。
這時候,突然一部老舊的小橋車發(fā)了瘋似的向畢勝紅撞去。
說時遲那時快,我多年練拳的速度在那一刻發(fā)揮到極致。
我用力將畢勝紅推到旁邊的沿路墓葬群中,自己被那部小舊車撞了一下,我反應(yīng)比較快,借著手部力量,越過車子,跌跌撞撞地沿著山路方向而跑。
沒想到,那部車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從那小舊車?yán)锩媾芟聛硪粋€男人,三十多歲,看起來倒是像個斯文人。他手中拿著一把利器,狠狠地再次向畢勝紅沖了過去。
畢勝紅這時才從墓葬群中爬起身來,巨大的沖力讓他頭腦不是那么清醒。那把利器已經(jīng)直接對著他的眼睛快速刺了過去。
我瘋狂跑過去,用力撲了過去,一把在那個男人身后揪住了他的褲腳管。
畢勝紅也正向后退縮,盡量離開利器的范圍。
咔嚓,那個男人奮力掙扎,他那條破褲子撕爛了,他掙脫開我,再次手揮利器刺向畢勝紅。
畢勝紅這個時候已經(jīng)坐正了,他多年健身跑步也不是豆腐做的,迅速地反應(yīng)過來。兩手用力一前一后抓住了那個男人的手臂,全力抵抗那人的下壓。
我從地上爬起來,再次跑過去,一只手揪住那個男人的后領(lǐng)將他向后拉,一只手握成拳不斷用力擊打那個男人的前胸。
其他親戚朋友也一起趕了過來。
人多勢眾,那個男人很快被制服了。
那個男人眼看沒有希望手刃畢勝紅,大喊著:反正我也不虧,哈哈哈哈。
抓住那個男人,一陣忙亂后,我們報警去了局里。從局里出來后,我送畢勝紅回家,才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個男人是徐州人,他的老婆就是被老李強拆無意致死的那位懷孕少婦。他妻子和未出生的兒子死后,他的母親隨后也跟著去了。等他在國外工作年滿,去年回來后,才得知這個消息,并且得知老李被放了出來后,就意欲報仇。
來到金匱后,他默默地跟蹤畢勝紅一家,了解了畢家所有人的行蹤。李思琦當(dāng)時覺得有人跟蹤她不是心理衰弱,是真的。他本來想先搞掉李思琦,發(fā)現(xiàn)她懷孕后,他就要讓老李和畢勝紅感受到同時失去妻子和孩子的痛苦,更要讓畢勝紅一步步地感受親人一個個離開的痛苦,所以慢慢實施。
他先替換老李的藥品,讓老李在癲狂中死去;
隨后開車撞擊李思琦,造成車禍的假象;
今天就是他準(zhǔn)備給畢勝紅處刑的日子。
沒想到功虧一簣。
畢勝紅倒在我的懷抱中,哭得像個孩子。
這個樣子的畢勝紅,我從來未曾見過。
即使當(dāng)年他失去我,他都一樣堅強。
畢:思琦本來不會被撞的。要不是和我吵架,她那天不會失控地跑出去,也就不會被等在那邊的惡魔給撞到了。
我拍著畢勝紅。
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畢勝紅對李思琦的愛,這份愛其實已經(jīng)融進了骨血,只是他一直迷惑而已。在畢勝紅的世界里面,李思琦隨叫隨到,永遠(yuǎn)不拒絕,而我是一個永遠(yuǎn)未曾得到的。也許未曾得到就是魅力所在。而我們兩對事業(yè)的默契,更加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深深的迷惑。以為我才是他這一生真正的靈魂伴侶。其實,他錯了。
李思琦,才是畢勝紅追求了一生的女人。全情付出,禍福與共。只是當(dāng)他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若不是真愛,又怎么會只是因為我是介紹人,就決定了一生的婚姻大事;
若不是真愛,在被老李拖累了將家產(chǎn)舍盡的時候,依然留在李思琦身邊;
若不是真愛,和我一直小心翼翼朋友相處,從來不讓外人知道一星半點;
若不是真愛,在我被李思琦打傷時,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受傷,只知追她而去。
人只有在再也得不到的時候,才會發(fā)現(xiàn)這一切是如此珍貴。
過了良久,畢勝紅的心情終于平靜下來。
他起身,站了起來。
畢:我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丁:順風(fēng)。
畢揮揮手:我們不要說再見,好嗎?
丁:嗯。(我強撐著笑,但是淚水留下來)
畢走了。
走了一段路,他忽然轉(zhuǎn)身,我以為——
畢只是淡淡地叮囑了我一句:小心邊贏。你是她的假想敵。
畢勝紅走了,身影越來越下,越來越小,直到完全看不見。
我還站在原地,癡癡地看著。
被車撞到的地方疼得厲害,可是最疼的地方是心。
我疼得受不了,疼得倒在了地上。
一雙柔軟的手將我扶了起來,一身軟糯的香氣包圍著我。
殷:你還好嗎?
我不用看我都會知道,是她。
只有她。
殷柔雅。
丁:我不好。
我倒在殷柔雅懷中大哭。
時光讓我失去了畢勝紅,可是又還給了我殷柔雅。
就在殷柔雅抱住我的那一刻,殷柔雅和我之前的種種不愉快就都過去了。
沒過多久,傳來了畢勝紅離開金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