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老媽就打電話給我了。

老媽：若男啊，快來救命啊。

丁：什么事啊？救命。

老媽：快來，快來。

丁：我這兒會議結束過來。

我中午趕到我老媽家里，看到那個團團臉兒的小楊和兩個大漢正待在老媽老房的客廳里面。

幾個人也不脫鞋，臟鞋子把客廳地板弄得臟兮兮的。

那地板還是我這兩年剛剛幫老媽裝的一層復合地板，因為客廳沒有采光，特意裝了白楓木色的顯得空間亮堂一些。這會兒，小楊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反復地磨著，看在老媽眼里格外心疼。

我一進門，看到這模樣，心里大概有點數。難道又是去退貨退出來的？

老媽一看到我，趕緊跑過來。

老媽：就是這小楊。

丁：什么事情？

楊：也沒什么？就是你老媽欠了我們兩萬多的保健品款，說了每個月還一點，到國慶節一次性還掉的。這個都歡度過國慶了，錢怎么還不見呢？

我一聽頭就疼，皺著眉頭問清楚情況。

丁：老媽，到底怎么回事？

老媽：不就那么回事唄。

丁：你給我說清楚了。

老媽：我年初買了一套心臟病療程的藥，叁萬捌呢。我錢不夠，就答應每個月發了工資還一點，其他的等股票那筆款子到了，再一起還。哪里想到，王忠實這個混小子——

丁：別說別人，說事情。到底欠了多少？現在藥在哪里？

老媽：欠了兩萬。藥還剩下一大半呢。

丁：把藥拿來。

我一看藥的成分，什么茶多酚，什么氨基酸，不就是些營養素嗎？就只能欺騙些老頭老太，還敢為了這個上門來討債，也太黑了，這些人。

丁：要不這樣吧。小楊，我看這藥也沒有過保質期，兩年呢，我老媽呢，也沒有錢再還給你。我們就把這藥退給你，怎么樣？

丁：這里面多少錢？

老媽：這里面有二萬多呢。

丁：你吃不了，你買那么多干嘛？

老媽：買多了便宜。

我禁不住撓了撓頭，心里嘆了口氣。

丁：怎么樣？小楊。

楊：想得美。這好事都讓你逮著了呢。都跟你這樣，我生意不做啦。

丁：那你想怎么樣？

楊：你別說我不給你機會喔。兩條路：一條路還錢，一條路你告訴我畢勝紅去哪了。

我看著她，覺得奇怪，心想問畢勝紅干什么。

丁：免談。我不會告訴你畢勝紅的下落，也絕對不會還錢。你這個不就是一些營養素嗎，還什么心臟病療程，我告訴你，我可以告你虛假廣告。

楊：你有證據嗎？沒有證據，什么也不成？只要你告訴我，他的下落，我就免了你老媽的欠款。

丁：做夢。你虛假廣告，你還是等著坐牢吧。

老媽在旁邊撐不住了：我告訴你，我告訴你。他回老家了。

丁：老媽你干嘛？

楊：他老家哪里？

丁：不許說。

老媽：四川！西鄉！

楊得意洋洋地站了起來。

我擋住她：你想對畢勝紅干什么？

楊：你一個已婚女子，你管得著嗎？

我揪住她：你必須說清楚，我不會讓你這種人去煩他的。

楊：你真想知道。

我增加力量，旁邊的大漢過來。

楊擺擺手：跟我來。

小楊和我站在天臺上，兩個大漢遠遠地站在一邊。

丁：你可以說了嗎？

楊：有膽色，不虧人家對你這么長情。

丁：說正經的。

楊：我喜歡畢勝紅。

丁：嗯。

楊笑了，圓盤般的臉上透露出一種愛情的光彩。

楊：你那個一點也克制不了欲望的老媽，后來又買了幾次保健品，可是她一買就后悔。一后悔就找畢勝紅來退。一次兩次，我給你面子，幾次三番，我每次都給你面子。那我不是沒法在江湖混了。我找了兩個人，悄悄跟著他，打算教訓他一頓。沒想到，聽到你老媽和他的對話，我才知道原來他和你老媽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他還關照你老媽千萬不要告訴你，免得你煩心。天哪，那一刻，我真是不敢相信。

楊：我從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如此長情的，十五年。那一刻，我愛上了他。沒想到這幾次，他老是不出現，電話也聯系不上，所以我才來找你老媽。

丁：你想怎么樣？

楊：我要跟著他去。

丁：你要跟著他去。什么意思？

楊：我要去四川，西鄉。

丁：你放得下你的保健品事業嗎？

楊：這什么事業，就是個垃圾。難道我不知道嗎？我要跟著他去做地產。

丁：你，你——

楊：佩服我吧。

丁：你！

楊：我今天就再給畢勝紅一次面子。你老媽這次買的貨，我就給你退了，欠款既往不咎。可是，你老媽每次一有新貨就激動地搶購，這個問題你自己好好處理吧。

楊：還有貨你就不用退給我了，其實就是日本的抹茶粉。

楊：哈哈哈哈。

楊狂笑著帶著兩個壯漢離開天臺。

我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既覺得保健品實在無恥至極，但是心中隱隱又有一點對她自由追求生活的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