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2017,閑散的我。
即使再多維穩的政策,也無法阻止長三角城市群帶給金匱的發展。上海十萬,蘇州五萬,金匱才一萬多,這簡直是金匱市政府的恥辱。
從年頭開始,萬元地價不斷突破,從1.2到1.5到1.8萬/每平方。房價也更加水漲船高。金匱人紛紛呼救,看不懂了,買不起房了。
誰給你金匱人買房了?!
上海、蘇州人紛紛搶灘金匱最好的片區,綠城等高端項目一半是這些外地和其他城市的投資客買的。
嘉世行的一個項目,在湖邊,品牌開發商,四開間的觀湖平層。從蘇北一個小城來的某某局領導,通過關系各方面手段,一下子買了六套,總價1000萬。年初入手的時候,是1.3萬的單價,年尾已經飚到了2萬。大半年,資產凈增長了500萬。
售樓處每天都像大戰,客戶不斷,簽約不斷。
在這個時候,作為嘉世行十五個代理項目的老總,金匱最大代理公司老總的我,卻越來越閑散。
早就15、16年上半年,恨不得天天能看到我參加例會的甲方,這個時候巴不得不要聽見我的嘮叨。
反正市場那么好,聽不聽丁總的意見也沒所謂。不過是五百和五百五十的區別,有什么關系呢?指標才二百五。總歸過關了。
不愛聽我嘮叨,反過來更愿意和我手下的總監、經理、主管、專員接觸。最好越沒想法越好,什么都聽他們調配就行了。做得開心大家有錢撈就好!
于是,我史無前例地被閑置了。
可是,我不能閑下來。別人閑著可以回家舒服去,我一回家,就像罪人回到家中,對著我的永遠只有指責。這么閑,也不考慮生二胎。
于是,我越來越多地待在辦公室,每天都基本上是最晚一個回家。
還有一個人,比我更晚。
那就是趙忠年。
趙:我找了部電影,是你喜歡的演員和導演,一起看吧。
丁:不了。
趙:今天晚上有BJ來的話劇表演,我買了兩張票,一起去吧?
丁:不了。你和你女朋友去吧。
趙:我今天經過花市,看到花不錯,給你帶了一束。
丁:我不太愛養花。你送別人吧。
我們兩個心知肚明。
直到那一天。
中國七夕。
我還和往常一樣,一個人泡在辦公室里面,看電影。
貓貓的電話來了。
貓:若男,你告訴魯國慶,我是為他死的。
貓貓隨手掛斷了電話。
我再打,怎么也打不通了。
我趕緊打給魯國慶,魯國慶這個混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接電話。
我趕緊先報了警,然后沖出辦公室,就要往貓貓家去。
趙忠年跑了出來,跟到電梯前:怎么啦?
丁:魯國慶的老婆好像要自殺。
趙:我來開吧。你車技不好。又這么晚了!
趙向我伸出了手,我遲疑著。
趙:開得快,也許能救她一命呢。
我最終還是將鑰匙遞給了他。
貓貓在家里吃了過量安眠藥自殺。
真的是幸虧趙開得快,加上我報警及時。
有驚無險。
當貓貓從搶救室出來,魯國慶的電話還是沒有打通。
貓:我終于想明白了。感情沒了就是沒了。就算我死了,他也不會看一眼!
丁:貓貓!
貓:我就一點不明白。為什么,殷柔雅有這么大的魅力,她他媽的到底哪里好?
殷:你冤枉我了。
殷柔雅靠在門邊,幽幽說。。
貓貓看著我,確實是我把殷柔雅給叫過來的。
殷柔雅從門外面走進來。
殷:我本來不想來的。但是我不想以后同學談起我,就一直是和魯國慶這種人綁在一起。多沒面子!
貓貓又激動起來,隨手抓起床頭柜上的一個搪瓷杯就向殷柔雅扔了過去。
我趕緊接著那個搪瓷杯子。
貓貓已經從床上跳了起來,向殷柔雅撲去。
丁:天哪!你——你不是才——啊!
我只好撲過去,壓住貓貓。
殷:你想不想知道,你老公要和你離婚,準備和誰結婚啊?
貓:不是你嘛?
殷:你想知道,就乖乖坐著,我來告訴你,還有你。
殷柔雅看著我。
丁:你能不能先聽柔雅說?
貓:行,我看她怎么編?
殷幽幽地拿了一張凳子坐下來,心心定定地開始說。
殷越淡定,貓越蠢蠢欲動。
殷:這事情,要從那次陽山溫泉開始說起。那次溫泉以后,魯國慶確實開始追求我,給我買了很多東西,我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由得他追唄。沒想到,后來,魯國慶被我同一個辦公室的小丫頭歷冰冰給勾引了去了。現在,那小丫頭憑著肚子里面的兒子,讓魯國慶和你離婚。這些都是歷冰冰的事情,和我沒有一點關系。
貓:鬼信。那次你為什么不說呢?
殷:第一,你沒有給我機會說。第二,誰讓你先打得我,我偏不告訴你。
貓:你騙人。我不信別人能搶你的人!
我看著殷柔雅,終于明白了。
丁:第三,你不想別人知道,你殷柔雅竟然輸在一個90后的小姑娘手里。
貓看著我,再看看殷柔雅,心中不由有幾分信了。
殷:誰輸了。我根本沒看上魯國慶,好吧。是他死不要臉地追我。
丁:對,后來改追你同一個辦公室的小女生了!
殷:若男,你不和我懟,你會死啊!
貓:那個歷冰冰在哪?我找她去。
殷:貓,算了吧。你斗不過她的,何必呢?
丁:對,貓,連殷柔雅都斗不過她,你就算了吧。
殷:不就是年輕嗎?
丁:可是年輕就是資本。
殷柔雅用力推我。
殷:你是不是沒完了,你今天懟我懟不完了。
趙忠年不知道從哪里出來,一只手抓住了殷柔雅。
趙:你干嘛呢?
殷:你誰啊?
丁:趙總,沒事,我朋友。
趙忠年放開殷柔雅。
殷一邊揉著手臂,一邊冷冷地說:若男,你厲害的嗎?家里一個,這里還有一個護花使者呢?
丁:柔雅,你瞎說什么呢?趙總是我同事。
殷:畢勝紅曾經也是你同事。
丁:別扯遠了。
殷:你總是借著同事名義,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來指責我。
丁:柔雅,你是不是輸給小姑娘了,來找我出氣?
殷:我就看不慣。切,懶得和你們這群人多說。我走了!
我看著殷柔雅受傷的樣子,關照了貓貓倆句。反正貓貓的老媽也來了,就趕緊地追著殷柔雅出去了。
醫院走廊,我追上了殷柔雅。
殷:你追我干嘛?
丁:看看你。
殷:你上次不是罵得很痛快嗎?
丁:對不起。
殷柔雅站住了腳步,生氣地瞪著我。
我拉著她坐在走廊凳子上。
丁:近期怎么樣?
殷:還能怎么樣?錢沒了,只好上班唄。
丁:e租寶沒有回應?
殷:你不是說國家會管嗎?在哪呢?
丁:我是安慰你的,那時候。
殷:你知道嗎?沒錢。沒現金。心里慌。怕自己熬不過一場病!
丁:不會的。你不是有兩套房子嗎?不如趁現在房價高,賣掉一套換兩套公寓出租,手上再留點錢傍身。
殷:行嗎?
丁:行的。
殷:那我就交給你了。
那天之后,我請趙忠年幫忙。將殷柔雅在老城市的不住的那套房子價格打高點賣掉,換兩套新城區的地鐵沿線的復式挑高現房公寓。買賣之間,殷柔雅立刻手上就多了六十萬現金。公寓,我也很快幫她租掉,一個租給白領,一個租給韓國人,兩套房年租金六萬不到。
這樣,殷柔雅身邊有六十萬現金傍身,年租金又超過了她的年薪。長遠的心也穩了,每年的花銷也寬松了。她整個人,才又活泛過來。
殷:錢就是人的膽。沒錢,就是不行啊。
丁:你可千萬不要去買什么投資產品了!
殷:你放心,我只存銀行定期。誰說,也不動。
丁:說話算數啊。年紀不小了,這是你最后一個規劃,你可再也沒有別的后路了。
殷:知道,知道。我們若男對我最好了。
殷柔雅的事情算是定下來了。
然而,殷柔雅卻是真的老了。
這一年多來,殷柔雅失去了自己引以為傲的美貌,又被騙去了所有的資金。
她老得非常快。
好像只一個晚上沒見,就老了。
我一直以為魯國慶是為了她才要離婚,卻沒想到會是另外一個小姑娘。
年輕,以一種無敵的氣勢打敗了曾經美貌無敵的校花殷柔雅。
不過三十七而已。
三十七后,殷柔雅的相貌直接進入中年。
那是無論多少水粉和口紅都掩蓋不住的。
我看著殷柔雅的這張臉,心里無端地感到害怕。
我知道,這也是我的臉。
我也三十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