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總是和三賤客聚幾次的，今年不知道怎么啦，不是小新沒時間，就是馬天賜沒空，好不容易的一次聚會一直拖到了29日的晚上。

曉雨的咖啡店一年多了，維護得挺好，像新開一樣。就是還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她選的這個位置啊，周邊全是學生多，人家開的都是快餐店啊，奶茶店，水果店什么的，學生都比較喜歡。一個咖啡店在這邊想掙錢，不容易，我覺得不虧都算好的了。

雨：每個月都虧。

?。耗悄阆胂朕k法，增加點業(yè)務范圍呢，搞點簡單的西餐、日式料理什么的呢。

雨：沒做過，也不會做啊。

馬：丁姐，曉雨她又不靠這家咖啡店生活，她才不會去做餐飲呢。

新：做餐飲太累了，曉雨，她做不動的。

雨：我是沒做過，真不會。

馬：你又不靠這家店生活，別想餐飲的事了。

丁：你們兩今天終于有空了呀？怎么那么忙嗎？

馬：丁姐，你只要去開個會，談談話就好了。我這個平面可是每個畫面都要搞出來的呀。

?。耗阕隽四敲炊嗄炅耍€有什么難題嗎？

馬：不是難。是就是有那么多的活。前兩個月，恒達宜興項目開盤，兩個設計，從早到晚，周六周日一天不休，整整干了兩個月。開盤后，合作就中斷了?，F(xiàn)在的地產(chǎn)是，別說肉，連骨頭都沒有，連雞屁股都不是。

雨：忙了有獎金啊。

馬：屁。以前，我一個人能帶三到四個項目，現(xiàn)在的項目，我一個人最多盯死一個，有時候兩個人盯死一個項目。獎金，白日夢。我干得一年比一年多，賺得一年比一年少。

雨：是嗎？

馬：你幸虧走得早。你問小新好了？丁姐不用問，她就四處開會，和我們兩個不一樣。

新：現(xiàn)在，速度是最高要求。質(zhì)量，創(chuàng)意，想法，通通不要；就要你出東西。

?。核械囊磺卸剂魉€化了，模板化了。確實工作量上去了，但收入降低了。正常。

馬：我現(xiàn)在想想，我十年前在萬鑫也拿這么多錢，十年過去了，賣奶茶的工資都翻了一番了，我倒好，還不如十年前。我要轉(zhuǎn)行了，我要轉(zhuǎn)行了，否則做不了幾年就和老易一樣了。

?。盒⌒履阍趺礃樱?/p>

新：我，我不在萬鑫了。

雨：你什么時候出來的？我們都不知道。

我們都看著小新。

新：就九月底的事情。

?。簽槭裁囱?？

新：今年生病，請假多了點。

馬：媽的萬鑫就是個混蛋！你請假，你的胃病不是在萬鑫熬出來的？做不動了，又嫌你工資拿得比新員工多，就找個理由。

馬：這個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我要轉(zhuǎn)行，再不轉(zhuǎn)行，說不定明年策聯(lián)也把我開了。

丁：那你現(xiàn)在怎么辦呢？

新：等過了年再說吧。

?。何襾韼湍憧纯?，有什么合適的？

新：若男你別幫我了。沒用的，我近期投了幾十家，連個面試的都沒有。大概是三十九歲這個年紀，有點困難。

?。夯ɡ习迥沁呥€在拿地的，雖然不是品牌開發(fā)商，但是人不錯，我來問問他。

新：那邊，我投過了。真沒用。

馬：現(xiàn)在都是熟人關系，投簡歷沒用的。你還是讓丁姐幫你吧。丁姐，你也幫我看著點，有沒有其他行業(yè)的，要找設計，我真的要考慮轉(zhuǎn)行了。

馬；還有小新，你的簡歷不能這么寫。我告訴你要真真假假，不能那么實在，我來教你。

新：不用了。

馬：聽兄弟的，沒錯。

馬天賜硬要幫小新改簡歷，兩個人一邊商議去了。

?。簳杂辏趺床徽f話？以往你話最多了。

雨拉著我到飄窗角落，抓住我的手。

雨：丁姐——

還沒說話，眼淚先下來了。

丁：曉雨，你怎么啦？

雨：我，我后悔沒聽你的話，我現(xiàn)在一點辦法都沒有。

丁：你到底怎么啦？

雨：王大陸在鎮(zhèn)江找個了女人，還有了個兒子。

我掩住了口。

?。耗悄恪蛩阍趺礃?？

雨：離婚，我不甘心。當年裸婚，房子也沒買，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一旦分手，除了女兒，我什么都沒有。我這么多年不上班，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咖啡店呢，現(xiàn)在每個月都是虧的。

丁：那你就和王大陸這么過啊。

雨：好歹，他錢不少我，每個月咖啡店的虧空也是他貼的。我看我現(xiàn)在就算沖著女兒，我也只能就這么過了。

丁：你，沒出息！

雨：丁姐，我——

?。航瓡杂辏悴湃?，你這輩子就這樣啦。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也好，把這家咖啡店好好經(jīng)營也好，辦法總比困難多。你不是一般人，你是才女江曉雨啊，你是文筆連我都甘拜下風的江曉雨啊。你怎么能這樣自暴自棄呢？

雨：我還行嗎？

?。耗憧隙ㄐ校瑫杂?，試試看。人生還長呢，你這樣跟著王大陸，你會開心嗎？

雨：丁姐，我也不想這樣。

?。耗阆胝夜ぷ鳎襾韼湍阏覍诘?；你想辦好咖啡館，我一起來和你市調(diào)，重新定位策劃做產(chǎn)品。知道嗎？

雨：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重新適應？我畢竟那么多年不上班了。

丁：你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雨唉聲嘆氣。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

回去的路上，我送小新回家。原來，上次小新來的時候，車子就已經(jīng)被賣掉了。人生不過抵不過一場病，什么中產(chǎn)什么白領，立刻變成赤貧階層。

丁：聽音樂嗎？

新：好。

我放了小新喜歡的沉默是金。

新：再放一遍呢。

我點了循環(huán)播放。

?。菏窃谀膫€路口的？我也不熟悉這一個片區(qū)。

新：不在這，在我老爸家。

?。亨?？

新：我身體不太好，她工作忙，我回家里住，有老爸可以照顧我。

?。亨?！

在沉默是金的音樂中，我們兩個一路無言地到了小新老家的新村門口。

新：就到這兒吧。

?。何宜湍氵M去，天黑了。

新：老新村，不好走，就到這吧。

丁：好好養(yǎng)身體，下次看見你，要白白胖胖的。

新：好。你也是，你瘦了很多。

?。何覜]什么。我是打不死的丁若男嘛?；匾姡?/p>

事后，我好說歹說，動員了所有的關系網(wǎng)，在碰壁了幾次之后，終于幫小新找了一個落腳的公司。原來，三十九歲的男人，一份相對收入高一點對口一點的工作真的不太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