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翔對自己的新崗位還是很滿意的，雖說師傅不在身邊，但好在許海對他還不錯。單翔不是那種喜歡麻煩別人的人，畢竟骨子里還帶著一點自卑，若隱若現，遇見脾氣不和的人很難走進他心里。

“上午柳姐那里要我們派個人去驗車，你讓鮑師傅跟你一起吧，上午我還約了別人，走不開。”

“鑫輝車行的柳總？”

“對啊，你這么可人兒可別讓那老娘們把你吃了”許海悻悻地笑了。

“海哥，這種重要的客戶，我怕我一個人應付不來。”單翔望著他。

“哥們兒，你以為我讓你去拜財神呢，那是讓你去見識一下盤絲洞。哈哈哈哈。”

看著許海這么玩世不恭的樣子，單翔心里總覺得很熟悉，像某個人，又不像某個人。無論像與不像，人和人之間何嘗不是天火流星，一瞬之間，交集而過。

鮑師傅車技好，加之路上暢快，十幾分鐘就到了車行。

一小幢玻璃幕墻的三層塔樓半邊裙樓是長長的精鋼板房車庫，黑黃相間的二方連續散發著濃郁的賽道感覺，再看庫門打開，里面長條日光燈成片地亮起，雖是外面稍有陰霾，也擋不住鱗次櫛比的豪車一輛輛霸氣外露。

這哪里是二手車，怕是新車展銷會也不過就是這個排場，何況這里跟超市一樣，各種品牌，琳瑯滿目，不拘一格。

“眼饞了吧？”鮑師傅哈哈笑了幾聲“柳玉菁的車行在全上海也排得上號了，雖說算不上白手起家，這個女人倒是很善于經營，咱們新悅一直是給他們做售前養護的，不過臨了往外賣還舍得下這個本兒的，也是良心老板。”

“這不是應該的么，不說車怎么樣，那上面載著的可都是活生生的性命。”單翔看似不經意的說出口，實則也掩蓋一下心里的局促，畢竟這是在靜安面見的第一個大客戶，他不想讓許海失望，更不想把自己嚇倒。

“理兒是這個理兒。”鮑師傅一面應承著，一面暗自心想，這孩子就是涉世不深呀。

“老鮑！小海哥呢？”

“喲，柳總。”鮑師傅趕忙轉身走過去，全然忘了他身后還留著一個單翔，打上樓來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從老鮑轉身獨自走過去那刻開始分崩離析，也許他們很難體會到，一個年近而立的大小伙子至今還有種跟著大人出門的局促。

“許經理上午約了人，這不...”不等鮑師傅說完，那女人便蠻橫的打斷道。

“約什么人能有來我這里重要，真拿自己當合作伙伴了，幫襯幫襯他別不知趣呀。”

“哈哈哈哈，您說的是，延巧兒趕一塊兒了。”鮑師傅堆笑道，他替許海解圍還是很心甘情愿的，更何況柳玉菁也不是真生氣。

“這是誰呀，你們一起的？”之間兩人說話間不自覺挪出了少數十幾步，單翔還怔怔的站在那里，見到這女人問話，手更不知局促的該往哪兒放，好久才想起來需要握個手，便先伸出手徑直舉著走了過去。柳玉菁見狀不覺笑了起來，單翔的一舉一動倒是被她看了個通透，想不到許海店里還有這等姿色的小伙子。

“你好！柳總。”單翔舉起的手送到了女人面前。只是她并沒有要握手的意思。

“進來吧。”單翔被晾了一下還不說，跟在柳玉菁后邊兒的倆大個兒也毫不客氣地把單翔給忽略了，先一步踏進屋里。

“給鮑師傅沖杯猴魁，每次來鮑師傅最辛苦，倒是省了許海不少事。”柳玉菁緩緩說道。

“柳總，這位是我們靜安店的店長助理，單經理。”

“你好，柳總！”這次單翔鄭重地伸出了手。這小子屬壁虎的，尾巴割了立馬再長，平日里看著臉皮兒挺薄，但這種場面還有種越挫越勇的勁頭，不知劉坤鵬看了還有沒有要把他交給許海再歷練一下的想法。

“你——好——呀，單經理。”柳玉菁壓低聲音微微嗔道。滿眼擄掠著單翔的臉，一雙眼睛的睫毛都長得恰到好處，既不長的萌，也不短的澀。微微翹起的唇角下干凈的下巴總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比起許海臉上微微泛起的胡茬是少了點生猛氣息，倒是這個模樣的單純越發勾起了柳玉菁的好奇心。很難分得清楚，這個年紀的女人對小伙子們是征服還是探索，亦或二者皆有。

鮑師傅見兩人拉著手有些尷尬，特地把頭側了過去，而旁邊那倆大個兒倒是司空見慣般的佇在旁邊兒眼睛都不帶斜一下的。單翔的明眸慧眼又一次頓悟了，她突然明白為什么這個體量的重要客戶自己都不出面卻讓鮑師傅領著來，想著想著額頭上冒出了汗，滑上了天藍色的工帽緝不住的幾縷頭發，在前額搖搖欲墜。

“請坐吧，想喝點兒什么？”柳玉菁縮回了手，諾大的辦公室用的是極簡風格和性冷淡風配色，雖沒開空調倒也不至于熱，單翔兩頰微微緋紅坐在了沙發上，柔軟的小牛皮裁切面內襯極具包裹感的里料并未讓他產生像鮑師傅那樣怡然自得的舒服感覺。

“來杯冰摩卡吧，咱們這兒也不透風，給單經理降降溫。”柳玉菁似乎挑釁道。

“謝謝。”單翔一邊接過一邊有些不好意思。

“你帶鮑師傅去庫里驗車，我和單經理單獨聊聊。”柳玉菁轉頭朝一個大個兒說道。

“柳總，我和鮑師傅一起吧，第一次來也熟悉一下流程。”單翔抬頭補充，他真是一秒也不想在這個房間多呆，從小到大沒怎么因為這個年紀女人尷尬過，這個年紀在老家的確都稱得上長輩了。

來上海這幾年，什么開放的事情沒聽過，但是干這一行成天在老師傅堆兒里打滾，除了新楊店的倆前臺小姑娘，跟女人如此接觸的機會屈指可數，何況還有一波波說不清道不明的赤裸裸的暗示。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單翔安慰道。

“以前許海來的時候都是和鮑師傅分工明確，鮑師傅入庫，他和我談談業務，兩不耽擱。再者單經理頭一次來，即便你去庫里親自看，還有我說給你的明白？”柳玉菁的話里不留余地，鮑師傅見狀托詞一句先行下樓了。

“單經理不是本地人吧？”

“蘇州人。”

“來上海多長時間了？”

“兩年多。”

“給許海做助理，他要的你？靜安店那么大小，派頭倒不小。”柳玉菁說完自己笑了起來。

一襲深灰色披風軟軟地貼在她兩肩，下巴一張一合。隨著她兩手交叉抱在胸前，寬廣的金屬質感辦公桌前緣上起了一個極富立體感的曼妙身形，前額向下再向下，不知敷了多少細膩的脂粉，仿佛蔥白般的一抹亮色深入胸壑，深V的前領讓兩個顏色的對比更加明顯和生動，真不像是四十多歲的女人，單翔暗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