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北方。
秦郡。
這里的山河早已破碎，王載的衣服破破爛爛，再不復朝堂之上那位右丞相的威嚴。
他的身上帶著絲絲血漬，握劍的虎口已經崩裂。
王載與寇帥對拼的兩劍，勝負分明。
風將寇帥的玄黑大氅揚起，他說出了自己的第三句話：“最后一劍，名曰不平意，送老真人上路。”
王載苦笑道：“我們都低估你了，青天寇不是蘚芥之疾，而是心腹大患。”
雖然明知不敵，但老真人并不愿意引頸就戮，他雙手握劍，周身的元氣幾乎被抽之一空，這一劍，恍若天地初開，分開世界。
寇帥亦是雙手握劍，手背上青筋隱隱突出，他的周身浮現無數嘶吼的人影。
他們是死去的戰士，抱負難伸的文人，是晉升無門的小官吏，不甘平凡的寒門，他們訴說著大道不公，人心難平。
一劍遞出。
我心中之大不平，要說與天地聽。
人發殺機，天地翻覆！
......
不死山。
地底。
“你也不傻嘛”，看著呆住的李漁，山精李牧的臉上浮現出戲謔的笑容，“看來你想明白了。”
“可是”李漁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其他的山精水怪，似乎并沒有靈智。”
“因為他們是后來形成的，在我進來的時候，并不知道這里死在這里還可以復活。”山精李牧悠悠說道：“那時候，我以為自己真的死了，這里的天地復活修士，是要有代價的，現在的你們可以付出相對較小的代價復生，是有人投入了大量的元氣。”
“這里成了你們的試煉場，外邊的我自然不會讓你們付出與我當年一樣的代價。”
“假如沒有足量的元氣，從這里復活的代價就會變得很大。”山精李牧嘆息道：“我在這里留下了自己的天魂胎光，才得以在外界復生。”
胎光是一個人的命魂，假如沒有了胎光，那么這個人也就命不久矣了。
這就是人王受到的暗傷，李漁醒悟，命魂的缺失，卻不是天才地寶可以補全的。
“那，您是如何死在這里了呢？”李漁用上了尊稱。
“那時候我還不是人王，只是人王的大兒子。”山精李牧眼神深邃：“我與二弟同時發現了這處秘境，嘿嘿，那時候父親就要死了，我的競爭對手只有他，只要除掉了他，我就是人王！”
“可惜，我們的想法一致，但終究還是我的修為更高，只是被二弟抓住機會，與我同歸于盡了。”
李漁回憶起人王相關的消息，卻發現并沒有他弟弟的信息。
“不用想了。”山精李牧，“我在這里就將他的魂魄徹底攪碎了，想必沒有復生的機會。”
又是一陣沉默。
山精李牧仰首望去，說道：“你要我給你讓那只山精脫離大地的方法，可是要用別的東西來換。”
“還請，呃，人王詳示。”李漁對稱呼一個山精為人王，還是有些別扭。
“這次試煉，有我的后代進來，對吧。”山精李牧的語氣肯定，隨后漠然道：“把他帶來，我就告訴你方法。”
“您為何不自己出去呢？，您親自出手，這比我帶他來，要簡單吧。”李漁困惑。
雖然他知道山精李牧最終開啟通道，讓自己抵達這里，肯定不是因為怕了自己磨滅山頭，而是有事要讓自己去辦，但以他展現出的神通來看，自己出手豈不是更為簡單。
這時候，山精李牧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那一張人面竟然又變作一灘淤泥，沒有了形狀。
李漁看著眼前的突變，不知發生了什么。
卻見泥土中漸漸有水漬滲出，化作一灘爛泥的山精李牧又漸漸變回原形，只是在泥面之上覆蓋著一層水漬，那水漬漸漸形成一張人臉，覆蓋在泥面之上。
這張臉，與李牧有些相像，卻并不是一張臉。
那張新生的水臉張口道：“你不妨與我也做個交易，如何？”
李漁毛骨悚然，卻不知如何回答。
水臉發出桀桀的怪笑，似乎難以形成一個正常的聲音：“你可以叫我李慶，我就是那個死在這里的弟弟。”
這一刻，李漁恍然大悟。
原來最初的山精和最初的水怪，是一體的。
祖山生祖水，山水本就是一個整體。
“替我收集齊這里的密鑰”李慶發出一陣詭異的聲音：“我告訴你先王寶庫的地址。”
“我不能離開這里，只有在這里水的力量才能與山的力量相抗衡。”那個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先王的寶庫，里面藏著一個大秘密，給我密鑰，我就全部告訴你。讓大山精脫離地面，只要你集齊所有密鑰就可以實現。”
這時候那攤泥土表面的水漬再度滲回土中，李牧的面孔再次變得清晰。
“考慮的怎么樣了？”李牧問道，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他也沒有聽到李漁之前的疑問。
李漁努力在自己的臉上生生擠出一個笑容：“為您效力，是我的榮幸。”
山精李牧點點頭，從自己的身上分離出一塊土質的令牌，“拿著它，你可以敕令這里的山精，這里的法則也會加持你，最后會幫助你重返這里。”
李漁將那塊令牌收起，系在腰間。
“快去吧，時間不等人。”山精李牧踱步回自己的土屋里了。
李漁在深邃的地道里邊走邊思索。
這里畢竟是不死山，而非不死水，山的力量要遠強于水，而地洞里不斷從洞壁滲出滴落的水流，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隔離層，阻礙著山的力量傳遞，再加上湖心島的特殊地形，導致李慶所化的水怪可以最大程度上影響李牧生魂所化的山精。
只是要把李拓帶來，似乎是要奪舍重生啊。
血脈相連的嫡親，在魂魄上亦比常人更加相似，奪舍的難度和奪舍后的適配性都要好得多。
李慶的魂魄碎片應該融合進李牧的生魂之中，這樣說來，誰是最后的贏家還不好說呢。
他應該是要借助密鑰的規則之力徹底壓勝山精李牧，最終奪舍而出。
李漁一邊完善著自己的猜測，一邊走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