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息……”

絕不可能認錯，那柄長刀一定是自己曾經擁有的斬魄刀。

哪怕所有細節上的記憶已被系統封鎖，他也能清楚的記得那把來自于他內心的靈魂之刃，因為沒有人能夠錯認自己的靈魂！

血液的不斷流失使得亞索難以重新積蓄力量站起，現在別說是那人的樣子，就連他的身影都變得模糊不堪了起來。

“安心睡吧……”

如清冽泉水緩緩流動，那人的聲音流淌進了亞索的耳朵里，現在亞索只覺自己的靈魂被某種事物輕柔地托起，悠悠地懸浮在空中。又好像自己正浸泡在水中，在緩緩向上浮動。

真正的安眠之所既不是黑暗，也不是光明，而是安詳的靜謐。

………………

一片不息的烈火持續焚燒著塵封已久的宏偉城墻，從此刻開始，這片火焰已經取代了這座城墻，并更一步地履行起了它的職責：隔絕內外，無論是任何人。

趙云和艾希逃離了與高墻石棧一同毀滅的命運，但是卻不能逃離自身所肩負的使命。兩人找到一處還未完全倒塌的建筑，在內稍作休息，十分默契地沒有談起墜落深淵的亞索。

對他們兩人來說，死亡已經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了，只需要把它留在心中，不必將它掛在嘴邊。

“所以，那一位還有存活下來的可能嗎？”

艾希問道，雖然她的心里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問了出來。

趙云自然明白她說的是那位看護城門的守約人，那位誓與城門共同存亡的英豪，在宏偉高墻毀滅之后，恐怕也……

不對！

原本面帶愁容的趙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一掃眉間陰翳，對艾希激動地說道：

“或許，他還活著！

只要陛下依舊注視著他，那么他一定會提前得知災厄的降臨。

雖然他立誓守衛大城門寸步不離，可若是皇帝敕令，他也一定會遵旨行事。”

“陛下……注視……那位皇帝不是在他的寢宮沉睡嗎？”

艾希有些詫異，無論是流傳下來的典籍或者道聽途說的傳說，這片大地上曾經的皇帝都是在沉睡著。世界上沒有人能夠不死，即使靈魂不朽，也會被時光磨滅。

對于艾希的訝異，趙云并不奇怪，這本來就是只有守約人才了解的秘密。于是他開口解釋道：

“我們守約人能夠獨自漫步在現在的洛都，是因為每一個被選中的人都擁有超群的實力與意志，足以對抗潛伏的威脅和漫長的孤獨時光。

但是，我們的靈魂總是需要休息的，否則我們還未等到完成誓約者的到來就自行消亡了。

所以我們才會需要輪流進入長達數百年的沉睡，而作為維持大陣的核心，陛下所消耗的精力更是遠超我等，因此才會一直保持沉睡，然后在夢中完成所有事務。

作為皇帝，他曾經執政時的肉體早已朽壞，如今被囚困于寢宮的軀殼乃是由秘寶‘重生之沙’做成的，而作為大陣必不可少的一環，我等守約人的靈魂寄托之物即是‘重生之沙’的一部分。

作為‘主體’的陛下，可以隨時感應到我們這些‘分體’的情況，并且可以遠距離傳遞一些簡單的信息。

在我們沉睡的時候，若是周遭環境出現問題，我們就會被陛下叫醒，并迅速離開。所以……”

“所以那一位很可能已經因為皇帝陛下的提醒而提前離開了，即是我們沒有遇見那個怪物，也只會看見變成廢墟的城墻，而不是已經陷入沉睡的守約人。”

艾希立刻說道。

“對，你說的沒錯。”

趙云嘆了口氣，接著說到。

“但是現在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如果要找的話，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洛都地域遼闊，偌大的一座城市還被分割為不同層級，想要一點一點慢慢尋找的話，逐漸恢復力量的惡魔早就沖破封印了。

“假如……”

艾希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激動地來回踱步。

“假如說皇帝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到來，那么一定不會無動于衷。

假如皇帝真的能察覺到所有守約人的狀態，那么我們曾經接觸到那一位的時候，皇帝也必然已經知曉了。

延續封印對于皇帝來說，必然是最為重要的事，這也就是說他一定會盡力為我們鋪平道路。

如果說他此時在洛都僅剩守約人作為他的眼睛，無法直接指引你們找到我們，那么他就一定讓你們到我們的必經之路上等待。

因此，我們現在只需要前進！”

話音剛落，趙云忽然感覺靈魂出現一陣悸動，隨后身體就變得不受控制地單膝跪地，胸口的鎧甲散落成黃沙，匯聚成了一個字：

門——！

片刻之后，黃沙又重新回歸，變回鎧甲的模樣，與之前別無二致。

“看來你的皇帝給了你指引。”艾希走過來，扶起了趙云。

“是的。”趙云沉聲道。

“所以‘門’是什么地方？如果是大城門的話……”

“如果只是‘門’的話，那么就只會是一個地方。”說著，趙云看著艾希的雙眼，眸中堅毅的神光閃爍。

“那里就是我們必須要去的目的地，隔絕內外城的封禁之門。打開這扇門，也是我等存在至今的意義。”

艾希看著趙云的神情，微微一怔，但立刻又恢復過來。

“這就是真正要履行的‘約定’吧，我是不會阻止你的。”

她背過身，將身上的各式裝備進行了一番整理。趙云并未打擾她，只是默默走到一個較開闊的地方，俯瞰下方地形。

接下來他們的行進目標就是內城區，一路向下穿過廢棄城區，在繞開幾個道路可能已經斷絕的地方之后，就將抵達。一邊在腦海里回憶著曾經的路線，一邊對現在的地形進行分析與排查。一點點微風帶著些許硫磺氣息，從下方傳來，但那深層的黑暗仍如古井之水般不起半點波瀾。

深深呼吸了風中傳來的氣息，趙云確定這并非幻覺，一抹憂慮忽然襲上心頭。

即使在如此深遠的地方也依然能將氣息傳到此處，那只有可能已經脫離的惡魔，其實力恐怕超乎想象。

“走吧。”調整好一切的艾希走了過來，她同樣也望向腳下的深淵。

“走吧。”趙云也絕不會懼怕任何敵人，他必將斬殺一切來犯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