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保安制服身影從后門閃過,他沒有注意到屋內的動向,徑直沖著向百川而去。向百川有點緊張,整個人向后退了退,靠在墻邊。
保安大哥的職業經驗告訴他眼前這個年輕人有問題,他揮著手中的警棍,厲聲說:“我看你這個人有點問題啊,你說找人,你找的人在哪呢,走吧,跟我上警衛室去說!”
后門輕輕打開,黃唯依悄悄蹭了出去,然后將門關上。同時保安大哥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他轉身一刻,黃唯依用手捂著肚子向他們身邊跑去,一邊跑一邊說:“哎呀,哥,你找的什么地方啊,這里沒有廁所,我們快走吧。”
保安大哥指著黃唯依說:“你是什么人,從哪跑出來的?”
“我從那過來的啊”黃唯依指著樓道盡頭,說:“我肚子疼,想借個廁所,誰知道找了兩層樓都沒找到。保安大哥,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廁所啊,我疼得受不了了。”一邊說一邊還跳著腳。
向百川趕忙附和說:“對對,大哥,我就是來找她的,我怕她亂跑亂闖,跟著追進來的。”
保安看了看站不安穩的黃唯依,皺了皺眉頭,嫌棄地說:“樓外西南角是公廁,快點去吧,別再到這樓里來了,這里水電都沒安裝完,出了危險誰負責啊?”
“是,是,我們這就走,這就走。”向百川抓起黃唯依,匆匆下樓而去。
保安看他們走了,四下看了看,便往回走。經過會議室后門他下意識推了一下,看門沒鎖又皺了皺眉,想起領導每次開會都斥責他們種種不細微之處,匆忙回值班室拿了鑰匙來鎖門。無形中也助了黃向二人一臂之力。
兩個人跑出教學樓,相視一笑,終于緩了一口氣。
向百川推了黃唯依一把,作責怪狀,說:“你剛才干嘛呢?一直不出來,把我緊張死了!”
黃唯依一聽,拿出手機來,拉過向百川,指著手機屏幕上的照片說:“你看,這是我在里面拍的評標單。”向百川湊過頭去看,下面是空白的評分表格,上面是評標組員,姓名和電話都明確印在上面。
“行啊你,快發過來。”說著又推了一把黃唯依,調侃道:“哎我說,你大學是不是學的表演?演技可以啊,秒殺一眾鮮肉小花!”
“哼~這還用學,本姑娘就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黃唯依一掐腰,得意地說。
“說正經的,現在第一步我們是完成了,但是我們這么放進去,不和領導打個招呼是不可能的。下一步怎么辦?咱們跟他們可是沒什么交情啊。”向百川不禁感到憂愁。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黃唯依搖頭晃搖地念叨著。
“你有點正形好不好,到底想說啥,別賣關子。”
黃唯依哼了一聲,說:“我說的就是這個,投標本來沒有我們的名額,我們不也自己創造出來了嗎?交情也一樣,我們自己創造一下就有了。”說著把從辦公室帶來的信封塞給向百川:“之后就看領導你的了。”
向百川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說:“唯依,你沒跑過項目不知道,這個時候公關太晚了,而且他們和咱都不熟,會有戒備的。”
黃唯依不慌不忙地說:“領導,你想想,投標文件已經停止接收了,那么又是誰把咱們的標書放進去的呢?”
“是誰呢?”
“是誰呢?”
“對呀,是誰呢。”向百川一指太陽穴,說:“我明白了!”
向百川懂了,黃唯依繼續說:“他們同事之間總會留些情面的,只要我們不明說這個人是誰,那他們每個人就都有可能,靠著這個關系我們就可能攀上些關系。”
向百川看了看那張照片,一共四個人,組長是副校長,這個不能輕易動,容易適得其反,還剩下三個組員,恩,今晚有得忙了。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他轉過頭說:“這種事我帶著你不方便,那我把你放在哪呢?”
“這還不簡單,把我放酒店工地就行了,冬陽哥不是在那嗎?”
也是,向百川點點頭,把黃唯依送到工地上,然后去攻評委關。他先是找到了路主任,為遞交文件表示歉意,同時又說明了文件已有領導幫忙遞交上去的事情,因為時間緊急沒有和路主任提前說很是抱歉。路主任也是做了多年領導的人,聽了他一番話,自然明白了什么意思,也認定了眼前這個年輕人,并不是只認識自己只和自己接觸過那么簡單。臨別,向百川把準備好的禮品放在路主任車后座,路主任并沒有推辭,反正暗自操作的人又不是自己,即便將來鬧出什么來也找不到自己身上。
向百川聯系第二位領導時,得知他正和評委組第三個領導一同吃飯,向百川連說自己有急事,終于是問出了兩人吃飯的飯店。到了飯店,先去前臺結了賬,然后進到房間來和二人打了招呼,主要還是表示歉意,作為投標單位,遞交標書有些遲了,“領導吩咐了一定要向評委組老師說明情況才行。”
此話一出,兩位老師交換了一個眼神,確定了彼此都不認識眼前這個人,那他口中的領導指的又是誰呢,要么就是副校長,要么就是路主任,不管是哪一個,都比他二人職位高,是他們的直接領導,他們自然也得客客氣氣接待著。
交談并不多,向百川擔心話說多了會露餡,把事情交待了便告辭離開。二人也沒多做挽留。向百川出了包間,又將車內兩份禮物放在前臺,囑咐客人離開時帶給他們。
事情辦得差不多,還算順利,向百川開著車去了臨港唯一一條夜市商業街。
黃唯依這邊就不那么幸運了,他來到工地上,剛好陳冬陽和工友們有事外出了,而且辦公間也鎖了門。她在工地上再沒有什么認識人了,臨港夜里的海風還吹得格外冷,她身上單薄的衣服根本受不住,她一路在工地上閑晃,想找個遮風的地方,最終只好躲進還沒安窗子的酒店新樓里。
夜深了,新樓還沒有通電,沒有燈沒有一點光亮,她不敢往里走,就在靠著窗口的位置,倚在墻邊,感覺沒有那么冷了,但是墻角里藏匿著一些蚊蟲不斷叮咬著她,臨港的蚊子長得格外壯實,腿還是花的,咬在身上瞬間起好大一個包,她不堪叮咬,又從樓里跑了出去。
外面還是呼嘯的海風,她緊緊摟著身上單薄的襯衣外套,此時她的胃突然絞痛起來,她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是晚上了,而她今天只吃了一頓早飯。
又冷又餓又痛,一股莫名的委屈和無助涌上心頭,她緩緩蹲下身去,抱著膝蓋蹲在地上,好像感覺好多了,她剛剛這樣想著,就一頭栽倒下去。
但是很快她又清醒過來,因為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匆匆跑近,然后她整個人飄了起來,她睜了睜眼睛,不是飄,是被一個人抱在了懷里,恩,對,這個人就是他,向百川。
向百川把黃唯依放在副駕上,調了調座椅,他半蹲在車門旁,輕輕呼喚著她:“唯依,唯依,醒醒。”
黃唯依努力睜開眼睛,看見向百川滿眼的心疼,剛剛的委屈與無助瞬間跑得無影無蹤,笑容又綻在她臉上,她有氣無力地說:“我沒事,我逗你玩呢。嚇著沒?”
向百川扶她起身,然后整個人伏在她身上,越過她伸手去夠放在車中間的東西。他拿過一個熱騰騰的餐盒來,說:“我也是剛才辦完事才想起來,你午飯都還沒有吃。快先喝點粥,暖暖身上,我還給你買了包子,不知道你吃什么,只好什么熱乎就買什么了。”
說著遞給黃唯依,卻發現黃唯依的臉漲得通紅,他忙伸手去試她的額頭,說:“完了完了,這是凍感冒了,你都發燒了,看你臉紅的。”
黃唯依何止是臉紅,心都要跳出來了。但她沒有發燒,這一切都是因為向百川剛剛那個動作,他越過她的身體去拿東西,兩個人緊緊貼在一塊,這一切都讓黃唯依緊張得要命,而他,卻像是極其自然的事情。
黃唯依慌忙地喝著粥,試圖掩蓋自己的慌張無措。向百川遞過包子,她就接過來,大口大口往嘴里送。向百川遞過餐巾紙來,她也接過來,大口大口往嘴里送。
“喂喂喂!你餓傻了,這是餐巾紙!”一邊說一邊從她嘴里往出摳,嗔怪著:“真沒見過哪個女生這吃相的,黃唯依,你注意點形象行不行?”
要死了,他還從自己嘴里摳餐巾紙,黃唯依都要瘋了,向百川你怎么這么不懂得男女有別授受不親呢!
黃唯依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談談工作吧,她想,于是她問他:“公關還順利嗎領導?”
向百川自是得意,食指在黃唯依下巴上一滑,戲謔著說:“有你這個小福星在,能不順利嗎?”
黃唯依真的要瘋掉了,她怎么會選這么一個不正經的老板,曖昧得要死。
“那就好。”黃唯依敷衍了一句,然后閉上眼睛假寐,不再去理會他。
向百川看了她一眼,關切地說:“累啦?累你就睡會,我給你放首歌聽。”
向百川在車載音響歌單里翻了翻,選了一首歌。
“我從來不曾抗拒你的魅力,雖然你從來不曾對我著迷
我總是微笑地看著你,我的情意總是輕易就洋溢眼底......”
車內外響起王菲空靈的歌聲,黃唯依內心堡壘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