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漣拿著習題集琢磨著怎么講能被更好理解,突然感覺到腿上被連踢好幾下。回過神才發現齋藤飛鳥已經回到房間,氣鼓鼓地雙肘撐在地上,抻著小腿使勁夠他。
感受到水月漣的目光,齋藤飛鳥又連忙兩手一撐,恢復坐姿,從袖口露出一根手指把桌上的藥膏向水月漣輕輕推了一毫米。
“給我的嗎?”齋藤飛鳥嘴巴撅起,使勁點頭。還是一副我不高興的樣子。
“我沒事的,用不上這個”。
齋藤飛鳥昂起頭,脖子前伸,小臉鼓成了圓包子,瞇起眼睛盯著水月漣。
接收到飛鳥警告信號的水月漣只能舉手投降,擠了點藥膏抹在剛才被鳥拳擊中的位置。“可以了嗎?”齋藤飛鳥歪著腦袋左看右看,實在發現不了什么問題才終于點頭,宣布水月漣合格過關。
“那就開始補習吧”齋藤飛鳥聞言不高興地皺起鼻子,臉上滿是不情愿,但還是一點點向水月漣那邊挪動。斜著頭故意不去看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兩人的距離,感覺比上次稍微近一點后滿意地停下來。
“這種題目用上次講的方程就可以求解…”第三次補習終于開始。
“齋藤桑在聽嗎”
“啊..啊,在聽的,在聽的”猶豫又細微的話語讓水月漣懷疑起真實性,不過沒有細究,繼續講下去。
當兩人的影子在地板上轉動30度之后,補習結束。
“這些是本周的練習題”將新的題目取出,水月漣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告辭。齋藤飛鳥坐回了矮桌對面的位子,用從衣袖露出的手指扶住桌沿,腦袋也沉在桌面下,留著尚存稚氣的眉眼,一動不動地盯著水月漣。
受到齋藤飛鳥欲言又止目光攻擊的水月漣停下動作“齋藤桑還有什么問題嗎”
遭到提問的齋藤飛鳥一下子扭捏起來,將整個腦袋都縮到桌面下。
“不說的話我就走了哦”
“原來是想知道南山高壽和福壽愛美后來怎么樣了啊”水月漣雙手抱胸“這么說我的書稿…”
“明明是水月自己粗心沒帶走”齋藤飛鳥鼓起勇氣反駁,圓圓的臉蛋像充滿了氣的河豚,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看她這副外強中干的可愛樣子,水月漣也不想繼續追究“還有第一次見面時愛美哭的原因,這也被你注意到了啊”
水月漣捏著下巴思索起來。齋藤飛鳥有些等不及,身子前傾,趴在桌子上用筆戳水月漣,“吶,吶,水月你快說”
“那你覺得這個小說寫得怎么樣”齋藤飛鳥閉起眼睛,左右搖晃想了好一陣才說道“說不清楚啦,不過感覺很有趣的樣子”。
“那么這樣,我下次把剩下的帶給你看,看完后告訴我閱讀感受,怎么樣?”
小飛鳥瞪大圓圓的眼睛,挑起稍粗的眉毛,緊緊盯著水月漣的臉,似乎想在他的臉上找到說謊的痕跡。“可以”又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兇巴巴地補充一句“不準騙我”
“騙你是沒有必要的,如果不信的話,要拉鉤嗎”水月漣表示無所謂。
“要的要的”齋藤飛鳥連連點頭。
就這樣,冬天一個尋常晴天的尋常下午,在夕陽的照映下,按照齋藤飛鳥的要求,兩人鄭重的在書桌兩邊跪坐,各自伸出右手,在書桌上方將小拇指纏繞在一起,大拇指相互印合,“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哦”,齋藤飛鳥昂著頭,以一種小孩子特有的認真語氣說道。
回去的列車上人稍多了一些,西邊天空中的最后一抹酒紅色,與鐵軌兩側黃色的燈光,在無色的玻璃窗上交織出絢麗的迷幻色彩。
水月漣靠在車門旁的墻壁上,感受著傳遞到背部的震動。自己為什么會答應把后續的稿子給齋藤飛鳥,還與她做出了拉鉤那種幼稚舉動。
果然還是不安嗎?悶著頭創作出來的作品,沒有經過幾個人的品鑒,就要承擔上為他籌集明年學費的任務。要不要給楠木教授,或者白川、清水寺他們看?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就被一一槍斃。給前者看這種“庸俗”的東西,只怕自己第二天就可以告別文學部了。給后者看的話,估計得到的嘲笑比正經的建議多。至于其他人,關系也沒到那一步。
為什么給齋藤飛鳥?怎么說也是現役國中生,也算是他小說的目標受眾之一。可以說是發售前的市場調查?也許吧。不過既然做出約定也不打算違反,沒那個必要。
晚飯時的齋藤飛鳥興致異常的高,吃起緬甸風味玉子燒也是一口一個,為此又遭到母親和哥哥的無情調笑。隨著他們猜測齋藤飛鳥心情不錯的原因越來越接近正確答案,飛鳥匆匆吃了兩口飯說了一句“我吃飽了”,就又跑回自己的房間。她決定把書稿再看一遍,試圖尋找所謂的感想。
下一次補習的時候,水月漣如約帶來了書稿的剩余部分,并成功制止了齋藤飛鳥打算在補習時間看的不良行為。
再之后的一次補習,水月漣詢問齋藤飛鳥的讀后感,卻只得到了“也就那樣,還行吧”的回復。
當水月漣試圖問更細節的感受時,得到的也只是“快開始補習吧”這種反常回答。當然齋藤飛鳥隱瞞了在被子里反復看哭好幾次的事實。
不過拜此所賜,水月漣開始認真思考起其他賺錢的方式。很快,就得到了這樣的機會。
12月5日,街頭演出結束后,返回本鄉的路上。開車的清水寺誠喋喋不休地講著水月漣和白川真紀街頭演出的失誤,只有白川時不時反諷兩句,水月漣干脆選擇無視假寐。
嗡~褲兜里不斷震動的手機破壞了水月漣的企圖,掏出手機看到來電人的名字后,朝清水寺和白川遞了個安靜的眼神,按下接聽鍵,等待對方先開口。
“水月桑,冒昧打擾,在下是寶島社的田村,請問您現在方便嗎”
水月漣捂住話筒,向看過來的白川比了個口型“寶島社田村”。白川示意明白,撥出一個號碼小聲講了幾句話。
“現在方便,您請講”
“是這樣,我們《Sweet》下周打算拍攝圣誕和新春特刊,想邀請水月桑來當…”水月漣盯著白川的手機屏幕“…不知您是否愿意詳談”
“好的”
“萬分感謝,我們稍后會有專人和您聯系”客套幾句,電話掛斷。
駕駛座上的清水寺吹了一聲口哨:“這次是哪家?”
“寶島社”
“nice~水月你能不能讓他們給我也拍兩張。”
“拍你沒刮干凈的胡子嗎”,又是白川無情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