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此景,“絕了”這兩個字在我內心說了不下兩百遍,好一場人心大戲,你推我往之中玩的都是心計。
要是能把這腦子放在國家發展建設上,早八百年中國就是發達國家了。
不多時,放映廳內的暖氣熏得我迷迷糊糊,燈光暗下來,我從包里掏出皇帝柑和垃圾袋,打算邊吃邊看。
尚方剛剛奪得對家的firstblood,正值得意,扭頭看見我像個旅游的大媽,坐在花壇邊上野餐,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尚方被皇帝柑的酸水滋了一臉,怒氣騰騰,“你以為這是你自己家呢?!這是眾星云集的首映!不是你自個兒的家庭影院!”
我熟練地從皇帝柑的臍部開剝,一圈一圈地完整地把皮剝下,然后把這一圈皮當手環戴在手腕上,看,我擁有了一個碧綠的天然玉鐲。
我咽下左手內的最后一瓣,然后把右手里的一半遞給尚方,說:“我看的不是電影,是情調。”
尚方嘴上嫌棄,但還是伸手接了過去,后問:“這電影名叫《山怪》,描繪的是光怪陸離的山海經中的世界,哪里有情調可言?”
誰說我品的是電影的情調了?我給了他個眼神,讓他把注意力放在江蘭身上,讓他自己體會。
江蘭自打影廳暗下來后,端莊的樣子卸下不少,剛剛還是只高傲的白天鵝,后背一駝現在只是只鵝。
拍攝的工作人員只在前幾分鐘、中間電影高潮的部分以及后幾分鐘拍照,現在這段時間無人再去鎖定明星的表現。
不是我不想好好欣賞電影,而是江蘭的白色禮裙和蕭旭衣服上的白鶴太過乍眼,這倆貨的布料是夜光的么?我不愿意注意到也不行啊。
尚方隨著我的視線,看到江蘭時不時地看向蕭旭的方向,后槽牙磨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我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感慨萬千。經紀人能為藝人做到這般地步,看藝人跟別的女人被捆綁,像是自己被綠了一樣,這境界,我嘖嘖……望塵莫及啊。
半斤橘子吃完,長達兩個半小時的電影終于結束了。
我有強烈的預感,這個電影會撲街。
特效雖然做得像把美金砸你臉上,但這全程刀槍火拼,洪水野獸相互廝殺的場面,讓這電影從頭到尾都維持著前方高能的狀態,一顆心從開頭提到了嗓子眼到結尾斷崖式降落,我一臉懵逼,我這是看了個啥?神怪的養成故事之養了又養?
燈光亮起,大家百無聊賴,帶著陪導演隨便玩玩的臉色,很少人認真對待。
這大爛片,給我票我都不會看,然后我往家庭群里發了個現場的圖片,配上文字:《山怪》首映,爽~
輪到蕭旭去幕前唱片尾曲了,明星們看到蕭旭拾級而下,紛紛調整好坐姿,朝他露出了贊賞的微笑、崇拜的羞澀、姨夫笑、姨母笑、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笑,還有老一輩演員的“這誰呀?”
蕭旭脫下了西裝,露出內里的黑白拼接套衫,還有……大銀鏈子……我就不明白了,唱搖滾這是必備嗎?打算唱嗨了直接上吊?
“臺下的各位來賓,你們好,各位前輩您們好,我是蕭旭。”說著,蕭旭微微鞠躬致意。
蕭旭:“很榮幸能由我來唱《怪力亂神》,冒昧提一個建議,請老前輩們往后幾排坐一坐,這個……聲音有點大,我怕……您們接受不了。”然后他摸摸自己的腦后,臉上浮現溫順的笑容。
我:“額……”
尚方:“常規操作,小場面,莫慌。“然后他自己往門口的方向挪了幾步,立正,稍息。
如果說白樂光的歌讓我感受到溫暖和希望,那么蕭旭的歌讓我感受到的是死亡,準確點說是想死的欲望……
三聲大鼓作為開場,緊接著我受到了靈魂的震顫。
我捂著耳朵向尚方喊:“這tm是誰寫的歌?!吵死了!爆炸的音效是蕭旭配的吧!”
尚方兩個小拇指堵著耳朵眼,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導演寫的!”
蕭旭才開始唱三十秒,他的頭就充血了,滿臉通紅,他的實力不容小覷,在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音樂中,蕭旭的金屬嗓音依舊明顯,這聲壓……我服了
平時夸贊歌手的場子熱用嗨翻全場、掀掉屋頂來形容,沒想到蕭旭靠聲音的物理攻擊讓我想到了這兩個詞,這場子不僅熱,熱得快炸了!
“蕭旭什么活都接?!他被導演包養了嗎?!”我喊著,但感覺自己的聲音十分微弱。
尚方:“導演是他大舅!!”
這一吼,我終于明白了,家是甜蜜的負擔。
為了照顧在場的高血壓、心臟病和腦梗潛在人群,這首《怪力亂神》唱了一分鐘后,導演出來打手勢暫停。
音樂戛然而止,蕭旭沒有看到他大舅的比劃,他的胳膊踩著嗩吶的節奏奮力一揚,一個破到天際的破音像利劍一樣刺穿了大家的耳膜,太突兀、太尷尬了……
蕭旭在大家驚恐的注視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劈著嗓子道歉:“不好意思,感冒后狀態不好。”
這時,一個工作人員推著一個放著蛋糕的小車進來,車輪沒有潤滑油的浸潤,發出“哎呀~哎呀~好尬~好尬~”的聲音。
我跟尚方肩并著肩,面面相覷。
尚方最先反應過來,輕笑一聲說:“聰明,我怎么沒想到呢?”
嗯?我頭上掛滿問號,藝人破音很聰明么?
蕭旭在同情的掌聲中下場,我看到他的笑意更深了,我又看了看尚方了然于胸的樣子,我的心里或多或少有了些猜測。
但這猜測還沒得到證實,我也沒有問出口,看向前面,導演已經站在臺上跟另一個人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講話,想必是對自己的曲子十分滿意。
我問:“導演旁邊的那個人是誰?”
尚方:“投資人,也是《怪力亂神》的作曲。”
我:“呵呵……投資人難不成也是蕭旭親戚。”
尚方頭一次對我投來了贊賞的目光,說:“投資人是他二舅。”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好嘛,介是個家庭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