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司,在出電梯的時候,我的高頻雷達輻射覆蓋范圍涵蓋了半個工作區,這讓我意識到公司氛圍有些詭異。
下午三點鐘正應該是各個工作人員各司其職埋頭苦干的時間點,但踏出電梯口那一剎那,我竟發現大家都鬼鬼祟祟地聚集在茶水間。
大廈外的日頭正好,他們就像在草地上偷懶打盹的小動物,可那探究的目光和慌張的小動作,還是讓我從他們的肢體語言中體味到一絲劍拔弩張的緊張感,男男女女扎堆在一起,看似在悠閑地交談,可實際上沒有一人在專心地傾聽別人在說什么。
等我們三人走到一半的地方,他們才敢光明正大地頻頻向我們這邊看來,好似在觀察鱷魚嘴里的牙簽鳥,帶著好奇和驚嘆。
我見初次找我搭過訕的甲乙丙丁也在人群之中,我伸出手打了個招呼,大家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有的歡喜有的失望,默默騰回自己的工位。
“咦?他們這是……”剛才還很安靜的空間此刻被噼里啪啦敲鍵盤的聲音填滿。
蕭旭滿不在乎地說:“又在打賭,無語。”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副總裁的辦公室。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副總裁的工作空間,之前只見過辦公室的門,沒機會進去一探究竟。
進來之后,我發現里面沒什么奪人眼球的擺設,只一張實木桌子橫亙在落地窗前,桌前是一片空地,在墻邊擺了套組合沙發和一個透明玻璃茶幾,墻的另一面有一扇小門,上面掛牌寫著秘書辦公室。
副總裁并不在,我們屁股剛落在沙發上,從秘書辦公室出來一個窈窕女子,她穿著緊身高領黑色毛衣和高腰駝色羊絨裙,黑絲襪和小牛皮尖頭高跟鞋更顯氣質。
總的來形容,副總裁艷福不淺啊。
秘書從另一旁的保溫柜中取來三瓶暖咖啡,“出差辛苦了,米總馬上就到。”招呼好蕭旭和尚方后,她一扭頭把關注點放在了我身上,“你就是石垂小姐吧?初次見面,我叫琪琪。”
“你好。”我握住她伸過來的手。
琪琪笑靨如花,“你的手好冷,快喝點熱的暖暖吧。”
簡單的寒暄過后,琪琪以還有工作為由先行離開,我們坐在沙發上靜等。
尚方看我握著個咖啡瓶動也不動,問:“害怕了?”
我:“不害怕,我只是在想琪琪是不是穿了背背佳,怎么腰身那么挺拔?胸那么大?”
話音剛落,一個身穿休閑藍黑條紋,手拿順豐快遞的年輕男子從外面進來,如果我想的沒錯,他應該就是米總,但行為怎如此不穩重?
米總推開門的時候,屋外嘈雜的聲音傳來,員工們好似對這樣一個隨意的副總裁見怪不怪了,該吃吃該睡睡,連裝勤懇都懶得裝。
“哎喲~到了?怎不提前打電話說一聲兒,我就早點來了。”米總操著不標準的京腔,“外面可凍死我了。”他把快遞箱小心翼翼放在茶幾上,我剛要起身幫忙,米總一個手勢讓我定在了原位,“你們仨等我一下哈。”語氣就像在招待三個到訪的朋友。
尚方和蕭旭倒沒有我這么主動,像是早已預料到了,面無表情地看著米總轉身去了秘書辦公室門前。
堂堂米花公司副總裁,全公司上下的人都不怕他,甚至米總到了秘書辦公室跟前還得先敲門,得到了同意才敢開門,這現象……正常么?
我轉頭去看蕭旭,他正拿著咖啡細品,漠視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琪琪我回來了,親個~mua!”響亮的“啵兒!”堂而皇之響徹辦公室,我好想打開百葉窗,讓外面的人看看,這是赤裸裸的辦公室戀情啊!
我內心受到震撼,但也不敢張大嘴巴,我只好在米總關上門回身的時候裝作什么也沒看到。
可天不遂人愿,我越是不想引起面前這位吊兒郎當的浪蕩上司的注意,他越是向我這邊靠近。
米總染了個栗色的頭發,除了沒有濃妝艷抹,其他穿著上的精挑細選比起一般女孩還要挑剔百倍。
他的笑意是時時刻刻浮現在臉上的,不是刻意的挑起嘴角,而是天生一副笑臉,黑籃條的西裝賦予他一身英氣和硬氣,把年輕氣勢不足的一面壓了下去,但怎么也遮掩不了斯文敗類的氣息。
“石小姐,上任兩天感覺如何?”他把皮椅拉過來坐下,“又要承受尚方的打擊,又要忍受蕭旭的冷漠,不好受吧。”
我看他一臉學生模樣,像剛從藝術學院畢業不久到處拈花惹草的公子哥,看誰都像在調戲。
“實話實說,我工作得挺開心的。”我認真回答,米總雖看著不拘一格,但問問題的態度并不是漫不經心的說笑。
米總把椅子拉得離我更近些,他撇撇嘴問:“真的?”
他好像是在試探我的真心,我說:“真的。”
米總雙腿一蹬,低垂著腦袋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心里惴惴不安,但看蕭旭二人還是風平浪靜地吃著果盤。
落地窗外的高樓大廈星羅棋布,重慶下了一場大雪,BJ卻還沒迎來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景象。
蕭旭喝了口熱咖啡,“哈啊~”他滿足的笑了笑,這罐裝咖啡有這么好喝嗎?
米總從進門開始,就讓我見識了什么叫不著調的上司,但更意想不到的事情還在后面。
沉默了兩三秒的時間,米總一拍膝蓋站起,大跨幾步走到辦公室門前一把拉開,對外面的員工高喊:“正方勝利!投反方的人今晚夜宵請客!”外面頓時傳來歡呼雀躍摻雜著鬼哭狼嚎的聲音。
我隱隱約約還在喝彩聲中聽到“垂垂nb!”
想起蕭旭剛剛說他們在打賭,我才意識到原來他們的賭注在我身上,而且副總裁也參與了?!看這架勢,好像還是他做的莊!
米總笑著把門關上,屋內頓時清凈了不少。
坐在一旁的蕭旭終于開口說話了,“米多奇,別老打這種沒勁的賭約。”
尚方搭腔:“就是,搞得我跟蕭旭多愛難為新人似的。”
米總把快遞箱子打開,笑嘻嘻地欣賞著剛入手的樂高,“事實勝于雄辯,走了多少個助理你們自己心里沒譜么?不找熟悉的人,逆來順受的專業助理也看不上,口味太刁。”
聽這意思,他們是在賭我能不能留下來?拜托,三個月還沒到呢,才兩天他們就認為我受不了了嗎?太瞧不起人了吧!
我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想起那晚蕭旭跟我說的話,順序好像反了吧?不是助理自己不想干嗎?怎么又說是蕭旭看不上別的助理了?
“小石頭,想什么呢?”米總饒有興趣地看著我,“我叫你小石頭可以嗎?聽著可愛些。”
我:“哦,好的。”果然搞藝術的人思維都太跳躍,我跟不上啊。
“我從尚方那聽說了你這幾日的表現,雖然他損你損得很嚴重,但我依稀能感受到你是個機靈的助理,而且還有自己的想法,做事不愚蠢,這點很好。”米總夸起人來毫不吝嗇,“在這一方面我還是挺同意蕭旭的觀點的,生活助理雖然外人看起來是個小角色,實際上作用可大著呢。”
尚方清了下嗓子。
米總立馬說:“當然了,經紀人的作用才是最大的,但也有不少經紀人是從生活助理轉過去的不是?”米多奇很擅長用最無辜的嘴臉說最狠毒的話。
尚方明顯被噎了一下,但也不好在這發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