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地鐵回家的路上，我回憶著跟甲的談話，雖然談話內(nèi)容對于問題的解決沒有實質(zhì)性的進(jìn)展，但我或多或少了解到一些王朔跟白樂光的過去。

白樂光比王朔大一歲，倆人的初高中都在同一所學(xué)校，在校合唱團(tuán)中彼此熟識，后來一起跟米花公司簽約，本想以雙人組合形式出道，遺憾的是沒能完成這個心愿。

臨走時甲跟我說：“我入職的時候Conqueror已經(jīng)出道三年，知道的也就是這些。”

“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能跟我說這么多。”緊接著我又問了一個問題，“那王經(jīng)理很了解蕭旭嗎？”

甲身子往后一仰，瞪大的眼睛連帶著眼角都平滑了，“當(dāng)然，畢竟他們一起練習(xí)兩年，又做過七年組合，解散之后也經(jīng)常聯(lián)系著。”甲突然感慨起來，“哎，青春、夢想、拼搏，那段如火歲月真是讓人懷念，妹妹，你說時間都去哪了呢？”

甲的最后一句話是問句，可沒有要我回答的意思，更像是在問自己，他捏了捏自己凸出的肚腩，哂笑一聲，“哼，都屯成脂肪啦。”

“哥依然看著很年輕帥氣。”

聽了我的話，甲的心情明顯好很多，“進(jìn)了這個圈子最容易的就是傷春悲秋。”他把杯子沖干凈，碼在晾干架上，咖啡機(jī)的金屬板射出冷光，用抹布把這方寸臺面細(xì)細(xì)地擦干凈，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甲他自己家的灶臺。

工作十年的地方，也可以算作自己第二個家了吧。

甲收拾完之后，雙臂撐在臺面上，咖啡機(jī)后面的墻壁掛著公司員工的生活照，他張張望過去，“同時提到蕭旭和白樂光，你讓我想起王經(jīng)理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

他長年累月在案牘上寫寫畫畫，手腕部留下一塊棕褐色的印跡。

我看他最終將目光聚焦在一個甜美可愛的姑娘的臉上，問：“王經(jīng)理說的什么話？”

“有一次我們公司開年會，王經(jīng)理少有的喝多，在臺上舉著香檳撒潑，還說白樂光跟蕭旭是一模一樣卻又截然相反的人。”甲認(rèn)真回憶著，“那次年會熱鬧得不行，Conqueror大火給公司創(chuàng)造不少的收益，大部分人都喝多了。”他的頭向左偏斜，微瞇著眼睛。

“這什么意思？”什么叫一模一樣卻又截然相反？

甲笑笑，“他的意思是，白樂光臺上是蕭旭臺下的樣子，蕭旭臺上是白樂光臺下的樣子。大家都喝懵了，具體的我也記不清。”

我一下怔住，顫栗從腳下蔓延至頭頂，我想到蕭旭在飛機(jī)上如孩童般看向我的樣子，在酒吧里低頭輕喚我的樣子，在昏黃的路燈下和紛揚(yáng)的大雪里高呼我的名字。

這一刻，腦海中瞬間傾入無數(shù)張蕭旭的畫面，那雙我曾經(jīng)形容為冷峻、疏離、澄澈、堅定、澄瑩、純真的眼睛，與白樂光的圖像一點點重合。

有那么多個瞬間，蕭旭呈現(xiàn)出與我記憶里的白樂光相同的神態(tài)，還有多次蕭旭的舉動如同白樂光唱歌時一樣溫順體貼。

經(jīng)歷的一段段令我愛恨交雜的情境，不經(jīng)意間將兩個人進(jìn)行對比，一次次看著他的眼時，那讓我安心又沉迷的感覺。

突然感覺，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偶然間，我撕裂了一道光，斑駁光影碎了滿地，我拾起一片片的殘骸拼湊，卻恍然大悟拼錯了位置。

我喃喃自語，“這就是為什么張霽說王朔是最了解蕭旭的人的原因嗎？”

“嗯？妹妹又在說什么？”

我抬起頭，心情復(fù)雜，“沒什么。”

外面街道上燈火輝煌，屋內(nèi)工作臺上鮮血無盡燃燒。

“哥，這個女生怎么沒在公司見過？”我指著甲先前一直盯著看的女孩問。

甲順著方向看去，眼神變得溫柔，“這是我媳婦兒，公司的前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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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經(jīng)九點，一推開門就看到我爸正在看河南臺的武林風(fēng)。

我想起小時候上學(xué)，我爸每天都坐在門口這個位置，一邊看新聞聯(lián)播，一邊等我回家，如果新聞聯(lián)播播完了我還沒到家，他就要給老師打電話并在小區(qū)門口等我。

“爸媽我回來了。”我蹬掉鞋子進(jìn)屋，看見我的拖鞋一直都擺在門口。

我爸把聲音調(diào)小，“下午不是說七點到家？怎么這個點才回？”他捏著遙控器的換臺鍵，自己不注意連翻了好幾個臺。

“有事耽擱了，我得趕緊收拾東西趕到宿舍去。”為了不讓我父母胡思亂想，我騙他們自己住在公司統(tǒng)一安排的宿舍樓。

“哎呀，你又按到不該按的鍵咯。”我爸年輕的時候什么東西玩得都溜溜的，可年紀(jì)大了連個最基礎(chǔ)的電視都搞不清。

我媽推著個行李箱從我臥室出來，“懶丫頭，我都給你收拾好了。”她還在拉桿處掛了兩個裝著鞋的布袋，一看那布袋的顏色我就頭疼。

但想到父母對我種種事跡的包容，我感激地從她手中接過，“謝謝媽媽！”

二老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奈何時間太晚，我跟他們約定好有時間一定回家后就急匆匆出門了。

我叫了輛出租車，地鐵出站口離蕭旭小區(qū)的距離太遠(yuǎn)，拖著個行李箱實在不方便。

剛上車坐好，蕭旭就給我打來了微信語音電話。

“喂？”

蕭旭的聲音透過手機(jī)傳達(dá)出不一樣的效果，“你到了嗎？”

“還沒呢。”我接電話之余給司機(jī)報了下地址。

“你坐出租車來？”蕭旭的聲音因為缺少語調(diào)而不動聽，但因介于少年感和成熟感之間而格外讓人舒心。

我一時間又想起蕭旭和白樂光的事情，“對……我本來想坐地鐵的，但是到站后還得走一段，我自己一個人拿著行李不太方便。”

“嗯……”

“給我打電話有什么事情嗎？是不是臨時有什么活動需要人手？”

“沒什么，”蕭旭的語氣有一絲失落，“等你到了是不是也挺晚的了？”

出租車遇到了一個長達(dá)三十秒的紅綠燈，車停下后周圍環(huán)境安靜不少。

“估計得十點多了，”我聽到蕭旭那邊傳來咕嚕咕嚕水冒泡的聲音。“你在吃火鍋嗎？”

蕭旭頓了一下，手機(jī)發(fā)出短暫的雜音，他再一說話，那水開的聲音沒有了，“剛吃完。”

“自己吃嗎？明天不還有拍攝活動？”提到火鍋我的肚子也餓了，一晚上就靠著茶水間的零食撐著。

“就吃了一點。”蕭旭說。

“哦哦，我現(xiàn)在還挺餓的。”我看看表，決定到了之后趕緊睡覺。

汽車發(fā)動，我的思緒飄遠(yuǎn)，向著不明的未來延伸。

過了十秒鐘，就當(dāng)我舉著電話以為蕭旭掛了的時候，豎琴一樣的聲音從我耳畔傳來“那你要不要來找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