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視頻上傳結束，老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行了，都回去吧，咱們今年的視頻就拍到這兒了。”

“明天晚上公司分歲酒別忘了。”

分歲酒雖然重要，但是比起年終獎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是看老馬的神情似乎根本不記得還有這么一檔子事。

我故意磨蹭著動作，希望老馬能夠及時醒悟，然后拉著我和夏雨秋抱歉地說：

“今年公司才剛剛成立，你們的年終獎打個八折，一人兩萬行不行？”

或者慚愧地說：“今年公司不太景氣，年終獎可能發不出來了，到時候給你們發小幾萬的壓歲錢，你們別不樂意啊！”

老馬的臉上表情復雜，就是沒有抱歉或者慚愧的樣子。

老馬等我們走后，給道哥發了個信息：“馬上過年了，兄弟有空喝兩杯不？我家樓下，潮汕牛肉館。”

然后又給徐達去了個電話，整個公司所有的人，算是通知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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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我轉著地鐵公交共享單車，風塵仆仆赴約時，與夏雨秋在館子門口相遇。

我兩莫名其妙地臉上一紅，尷尬地打過招呼，然后一前一后走進店子。

老馬耳聰目明，遠遠看見我們，大聲道：“喲！這到了店門口，咋還不一起走了！”

館子里人頭濟濟，我們那一桌，也坐了三個人。除了徐達，都到了。

夏總正和老馬吹著牛：“這兩個家伙，一天天好得很，我感覺我都成電燈泡了！”

夏總把我和夏雨秋稱為“這兩個家伙”，好像關系很好的樣子。

事實上，夏總每天在公司，用各種社交軟件云戀愛，我們兩個才是電燈泡。

道哥身前依然擺著一只高腳酒杯，仰著頭看不到我們的樣子，靜靜地思考著什么。

我見到道哥很開心，招呼道：“道哥！你也來了，好久不見呀！”

道哥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然后突然又伸出了一只手臂，我以為他要跟我握手，正伸手過去。

沒想到道哥手臂一轉，擋住了路過的服務員，小聲問道：“你們這兒沒有包廂了嗎？”

服務員道：“有的呀，但是您這邊就五位，坐這里就可以了呀。”

道哥攤開手掌，但是可惜他只有五個手指，他只能一字一句說道：“我們有六位！”

服務員說道：“好的先生，馬上給您加個椅子。”

道哥說道：“我不要椅子，我要你給我們換個包廂。”

服務員說：“不行的先生，我們這邊的包廂規定要八個人以上，或者消費滿兩千才能使用。”

道哥較真了：“你是覺得我們連兩千塊都消費不起嗎？”

服務員呵呵笑道：“先生您誤會了，現在哪有人會消費不起這點錢呢！”

服務員笑得有點輕蔑，莫非他看出來了我們這桌至少有兩個人消費不起？

不過很快他又解釋道：“是這樣的先生，現在年關了，聚餐的人很多，包廂供不應求。”

“再說你們六個人，兩千塊的菜肯定吃不完的，我們店的菜都是大分量。”

這個服務員說得很有道理，碰巧我們這桌又都是講道理的人。

老馬大手一揮：“沒事兒，我們坐這里就很好，你去吧。”揮走了服務員。

然后對著道哥說道：“怎么了兄弟。咱們這酒是一樣的酒，人是一樣的人，在哪兒喝都是喝呀！”

“只要感情有，就算沒有酒，我也能醉得像條狗！哈哈哈哈哈！”

老馬打了一張押韻的感情牌，然后擰開酒瓶蓋兒，準備往道哥的高腳杯里加酒。

道哥并不買感情牌的賬，拎起一支筷子，像個鼓手一樣敲了一下杯口。杯子發出清脆的聲音，阻擋了老馬的倒酒。

道哥說道：“這里也太吵了吧，哪有年會在這種地方開的啊！”

老馬假裝聽不出道哥的意思：“哈哈，這兒是有點吵，但是也熱鬧！這個比嗓門，我和胖子還沒輸過人！哈哈哈哈哈！”

企圖用尬笑來掩飾尷尬。

但是道哥依然不依不饒，繼續說道：“我早說過別整什么網紅，好好做點項目。”

“年底了請兄弟們吃頓好的，大家開心開心。”

道哥實在是太直了，太直的人容易讓別人沒面子。

也不知道道哥從小到大挨過多少揍。

老馬沒有揍他的意思，但是也不想搭理他了，遞出的酒瓶子收了回來，給自己倒滿，然后默默喝了一口。

夏總見勢不妙，企圖搞氣氛，停下嘴里的肉，舉起杯子說道：“要不咱們先走一個？”

于是我們便走了一個，但是誰也沒有說話。

我突然想起曾經的往事，偷偷對道哥說：“道哥，這兒不少人在看你呢！”

沒想到道哥毫不在意，“看就看唄，又不會少塊肉。”

后來徐達來了，徐達察覺到氣氛詭異，也嘗試著搞了幾次氣氛。

但是徐達并沒有這方面的才能，幾次均告失敗。

幾個人或瞪眼，或獨醉，或蒙頭吃肉。成了整個大堂里，最冷清的一桌。

即便是散伙飯，也得比這樣熱鬧許多。

我們老家有句土話，叫做“有錢沒錢，開心過年。”

其實，有錢過年才是真開心，沒錢過年只能裝開心。

我們都是實在人，不愛假裝的實在人。

于是這頓公司的年夜飯，又不歡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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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如果寂寞的人喝酒，會越喝越寂寞。

老馬喝得不多，卻倍感寂寞。

泛起了青春期男孩子才會有的中二：感覺這茫茫世界，蕓蕓眾生，沒有一個人是懂自己的。

于是老馬自暴自棄，酒駕著就往公司開去。

等到老馬抵達公司，想明白酒駕的后果，中二也就結束了。

老馬沒少因為打架的事進去過，但每次都是一兩天。出來以后，這世界還是這世界。

但是假如因為酒駕進去幾個月的話，那出來之后，你就不一定還能認識這個瞬息萬變的世界了。

老馬出一身冷汗，醒了酒，但是寂寞并沒有緩解。

他走進辦公室，打開電腦，登陸視頻后臺。心里默默祈禱著能夠多一些評論，可以聊聊天。

但是他很快就失望了，因為電腦是他之前賣房之后買的新電腦，運行速度很快。

他很快就看到一條評論都沒有，倒是有十幾個點贊，可惜點贊并沒有辦法回復。

老馬只能掏出煙，繼續寂寞地抽了起來。

等他抽完盒里剩余的幾根，準備下樓買煙的時候，順手刷新了一下。

一個包裹著數字“1”的紅點，出現在了私信的位置。

“這姑娘有點意思，可以合作的話，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