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道上的人一個個面紅耳赤的沖向終點，個頂個的氣喘如牛，跑步時候還是飄逸的碎發，此時都扒在臉側。劇烈運動后還能有著美感的人，多半都是唬人。

剛才還是青春氣息滿滿的眾位少女，現今經過逐漸加速的五十米，都成了一幅逛完超市打折區大媽的樣子。

倒不是說各位在家能搞出美味，養育兒女的大媽有哪些不好，只不過那樣子的狼狽著實是一模一樣。

體育老師看著這群女孩子到了終點之后，全部都變成了拄著腿竟知道喘的體質廢柴。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們啊，這樣是擱在戰亂饑荒年代，連三天都活不過。看看這體質，吃屎都搶不到熱乎的。”

說完后就開始翻找秒表的記錄，找到本子挨個記上各自的成績。名字和成績核對完事兒，也就將成績清零打算進行下一組測試。拿著秒表的手又再次高高的抬起，看著起點已經再次準備好的選手們。

得了第一組第一名的羅茜，說完自己成績之后就安靜得很。連聽到體育老師那句所有老師都會說的嫌棄話，都沒有產生什么吐槽的欲望。

謝嘉明看著靠著自己的羅茜，姑娘得了第一還這么安靜有些讓他意外。忍不住面色含笑的開口：“怎么了，得了第一還不開心？”

“謝嘉明——”羅茜聽見問話忍不住語氣帶著哭腔，忍不住將身體的重量賴在旁邊人的身上。謝嘉明面色蒼白起來，單手努力控住羅茜的肩膀，將人樓扶住。

沖刺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右腿有些使不上力，等到方才試著將腿依次抬起，左腿還能做到，右腿卻是動一下都疼的想哭。

“怎么了，怎么了！”不論什么時候，羅茜的哭音都是他的索命咒一般，聽到就心慌意亂。忙不迭失的詢問，生怕羅茜出現一點差錯。

“我腿疼……”

羅茜隱忍藏在話尾的哭音，因為縱容又溫柔的詢問，現今是一分鐘也藏不住了。一句腿疼喊的滿眼含淚，嬌氣的不行。

人就是這般，在關心自己人的面前，即使是一分的委屈都會變成十分百分，讓人哭泣的從來不是苦難的到來，而是依靠的肩膀。

“腿，哪條腿？是肌肉疼？剛才跑步崴了嗎？還是骨頭疼？之前磕到碰到了？”謝嘉明還算尚在邏輯的詢問，并沒有得到準確的回應。

一直自認為身強體壯的羅茜，少有受傷感冒。連姨媽來了都是毫無感覺，更不用想著從來沒有感受過得腿疼。肌肉疼還是骨頭疼？她還當真分不清。腦子走失，只會不住地搖頭。

想著自己上輩子毫無征兆的猝死，如今自己腿還不知道為什么抬不起來。心里面頓時就把事情往最壞的地方想，先是聯想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然后覺得自己今后的日子估計只能在輪椅上度過，最后連自己故去之后骨灰都想好撒哪里了。

想著自己上輩子那么突然的去世，也不知道自己的遺體怎么處理了。那時候謝嘉明是不是得傷心死啊？或者自己死后不久就把自己忘得干干凈凈！

身旁的謝嘉明原是白瓷般冷白的膚色，現今都變成劣質墻灰的顏色，灰突突的白。眉毛不由自主的緊皺著，眼睛慌亂四處張望，嘴唇被牙齒咬著泛著紅。

發現羅茜只會搖頭含淚看著自己，一顆心也徹底亂的不成樣子。另一組的女生也跑到了終點，體育老師也走近了她們，又開始了一輪記成績。

“老師！老師！”謝嘉明的聲線焦急，慌亂的樣子讓人害怕。羅茜的身體逐漸發軟無力，謝嘉明只能把人努力拉在自己這面，將力道卸載自己身上。

體育老師應聲回頭就看見羅茜被謝嘉明緊緊的扣著肩膀，好似沒有力氣的癱在謝嘉明身上，頭沒有支撐的靠著，而謝嘉明則慌里慌張的喊著自己。

謝嘉明的聲音一時間吸引了不少目光，有人看到羅茜滿頭冷汗，眼尾透紅。都擔心的一擁向前，圍了不少人。比賽開始前說著謝嘉明和羅茜的那些人，更是不嫌事大的走過來明目張膽的看熱鬧。

“呦，這是怎么了？剛才不還能的第一，跑短跑呢嗎？現在怎么只會扒著人裝可憐啊？哈哈哈——”

聲音是從人群外圍傳進來的，每個人都在回頭，想著是誰說的。可是回頭看到的都是一張張不是我的面龐，明明這么多人，竟然找不到到底是誰說的。

謝嘉明擔心羅茜心都亂成了一團亂麻，這時候還聽見有人說著風涼話。頓時把蒼白的臉上涂滿了紅暈，想起身把人群撥開，把那人給逮出來。

才一起身就感受到羅茜的重量，細小的手指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袖。她現在正是需要自己的時候，謝嘉明只能目含兇惡的環視了一圈人，打算這群人的臉刻在心里，秋后一起算總賬。

體育老師大步走進人群中心，這才發現羅茜也不是沒有意識，懸下的心才放了大半。“都別在這兒干站著了？看熱鬧也有個度吧，讓開點，讓空氣流通些。”

圍一圈的人都是學生，在學校這個制度里面，老師象征著無法反駁的權威。即使他只是體育老師，但依舊沒有學生會當面和他叫板。這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還有一個想反抗的靈魂。

學生們逐漸散開，但是學生們依舊還是個圈子。雖然老師的權威沒有余力反抗，可是沉默的違背向來都是孩子們慣用的招數。

體育老師沒有時間在這個時候強調自己的威嚴，看著學生還算給自己面子，也就得過且過。詢問起這個出于事態中心的兩人。

“羅茜，羅茜？”體育老師用手晃動著羅茜的肩膀，這讓一直負擔著羅茜身體重量的謝嘉明也一起動了起來。羅茜不是昏迷，自然不用什么掐人中，人工呼吸和心肺復蘇。

幾聲叫喊之后就了神，含著淚的眼睛這時候也閃著光。“老師。”老師是權威，不僅僅能體現在言出必執行上面，更是一種安全，心理上的依靠。

即使這位體育老師并不精通醫理，可他的到來卻讓羅漫無邊際的瞎想落了地。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體育老師是個話癆，在女學生面前侃大山，自然是認識羅茜。見著平日里精氣神十足的人，現在和那烈日下的嬌花似的毫無生機。自然心生憐惜，語氣禁不住的溫柔。

一樣的問話，謝嘉明一句能讓羅茜眼中含淚，滿腔委屈難受直沖胸腔。可體育老師的話只是讓羅茜豎起堅強的盔甲，不想讓自己被人看輕一分。

“腿疼。”簡單利落，沒有一點幾分鐘之前還站不穩的樣子。

“哪條腿？左邊還是右邊？”體育老師問著羅茜，心里想著她剛才跑步時也沒有摔倒磕碰，心底也就有了大致想法。

“左腿。”羅茜嘴里說著左腿，手上卻直直的指著自己的右腿。相當一個堅強的孩子，一直都不是件容易事情。

體育老師還在想著這孩子應該沒多大事情，結果就看到據說成績很好的人，指著左腿說右腿。這么簡單的問題，都能做錯可見孩子還是怕了：“哈哈哈，連左右都過分不清了？”

壓抑的氣氛瞬間輕松了很多，圍在周圍的人也都輕聲笑了起來。坐在羅茜身側的謝嘉明也無奈了，面色的紅暈慢慢下去，嘴角微微勾起，盡力把自己當成羅茜的人形拐杖。而后低聲在羅茜身側說一句：“茜茜，別怕。”

羅茜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后那只抓著謝嘉明衣袖得手，攥的更緊了。

體育老師站在羅茜對面，直觀的看著這傻孩子犯傻，一句堅強還沒有說出口就見著這倆孩子在自己面前你儂我儂。他竟然好像知道了為什么之前那么多孩子來看熱鬧了。敢情是來圍觀早戀的啊？

狗糧不僅是對單身人士的侮辱，更是對已婚人士的無視。

體育老師結婚多年，看著兩個毛還沒長全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大秀甜蜜。心里面逗弄的心思頓起，“羅茜啊，所以你到底是左腿疼還是右腿疼？大腿還是小腿？是骨頭疼還是肌肉疼？是跑步磕到了還是運動崴到了？”

一連串的問題像是新年臨近沒有停頓的鞭炮，噼里啪啦攻擊性極強。鬧得羅茜兩眼發懵，一堆的問題里竟只知道自己是右腿疼。其他完全處于做英語聽力時候的狀態，每個字都聽懂連起來就傻掉了。

“右……右腿疼。”羅茜迷茫的回了一句，看著體育老師機關槍似的嘴又要張開，登時拉謝嘉明的衣袖解圍。

“老師，我看羅茜也沒摔倒，褲子衣服連灰塵都沒有。應該不是骨頭或者崴了，應該是肌肉拉傷吧？”謝嘉明見羅茜羞紅的狀態，腦袋也開始飛速轉起來。

謝嘉明這句話一問出，周圍看熱鬧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羅茜的衣服褲子。順著謝嘉明的話，將羅茜那場跑步也在腦子里面回放了起來，仔細想想還真的沒想出來什么崴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