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藍因為心中急切,所以走在了三人最前頭,手無縛雞之力的她不僅聽不到遠處的叫罵聲,還沒有發現左丘信已經飛身離去的事情,被大夫這么一問,她懵懵地回頭說了句:“什么老爺?我們家老爺今日當值沒跟過來啊!”
說完也沒顧上許多,只是催促著大夫趕緊走,匆匆忙忙的她并沒有發現他那陰狠毒辣的眼神。
左丘信趕到的時候,目瞪口呆地看著不遠處的一切,只見三個女人扭在一團撕打著,看得一直認為“女子本柔弱”的他覺得女人也可以上戰場。
這拳拳到肉、爪爪見血的狠勁兒是一半新兵做不到的,他甚至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向皇上提議組建一支專門由女人組成的軍隊,這樣,立志成為大將軍的巧妹估計也能實現理想抱負了吧。
“哥哥!我要做你的王妃,然后和你一起,騎著大馬、挎著大刀上陣殺敵,保家衛國!”記憶里的小姑娘還在假山上信誓旦旦地說著自己的豪邁愿望,就在他想要回答的時候,她腳下的石頭居然松動了,只是一瞬間,小小的身子就朝著假山后邊兒滾落。
“??!救我!”
左丘信渾身一震,從記憶中回了神,剛才那聲求救不是巧妹的!
他向著遠處望去,三個女人身側多了個小小的身子,與她們相比她顯得更加嬌弱無助,左丘信立馬就反應了過來,那是莫春歡!
心里霎時充滿了對她的歉意,明明自己是過來救她的,怎么一個晃神,會在這個關口想起了兒時與巧妹的戲言呢?日久天長,也不知道故人何處,可能那只貪吃的小豬已經忘了曾經的宏偉抱負吧!
快步朝著她走過去,還沒等左丘信說話,莫春歡就像是后背上長了眼睛一般,精準地撲到了他的懷里,然后怯生生地說道:“救命啊,我好害怕!”
在左丘信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以后,莫春歡居然嚶嚶哭了起來。
看她這個樣子,他的心里更加愧疚,都怪自己來晚了,才讓這個小女人受了欺負,平時張牙舞爪那么厲害的人,現在卻變成了這樣,可想而知方才是多么的兇險!
“抱歉,我來晚了?!?/p>
聽到他的沉聲道歉,莫春歡才暗暗松了一口氣,在他懷里偷偷地做了個鬼臉。
因為在上一世,為了防止被妃子在藥物上邊陰私殘害,所以在她未出閣前看了不少醫書,雖然時間短暫,但是也勉強記住了幾個穴道,也夠護身之用。這其中就有一個最為實用的,喚作“睡穴”。
因為想要收拾這幾個孟家刁婦,所以她在出來之前點了娘親和夢葉的睡穴,原以為這樣就能做到萬無一失,沒想到在她樂呵呵地看戲的時候,突然半路殺出個左丘信。
她這次用的法子也算是因地制宜了,這寺院的角落里居然種著會使人產生幻覺的毒草,因為剛才隱隱約約聞出孟家婦人身上的熏香中應該含有“琴草“,它與毒草相生,不過這其中的藥理要過上十年才會被眾人發現,所以她不敢讓左丘信發現異樣。
自己一個才要及笄的小姑娘打趴下三個成年婦人,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正是為了掩蓋這件事的不尋常,所以她只能倒在地上,用這幅可憐相轉移他的注意力。
只是沒想到這一招居然這么有用,就在她為自己的機智頗為得意的時候,左丘信一句話就讓她頓時緊張起來。
“奇怪,她們的樣子···”
難道被他看出來了?莫春歡頓時慌了起來,這藥的發現者可是被白秋梒給賜死了的,理由是不能讓世人知道這種害人的辦法。這要是今日暴露了,加上孟家人的證詞,死的人很可能就是她了!
察覺到懷里的人不住地發抖,左丘信面上一陣恍然,然后安撫道:“歡兒別怕,我不會再讓孟家人欺負到你的頭上?!?/p>
聽到這里,莫春歡才松了一口氣,原來他只是沒想起眼前的幾個人在哪里見過啊!
不過轉瞬她就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這個人居然喊她“歡兒”?這讓別人聽去了該多讓人家誤會啊!
她抬起頭,看到的就是他眼中的自己,因為剛才演得太過認真,抹了一把土在臉上,原本白皙的小臉現在是花的,看起來有些可笑,下意識地伸手去擦,觸摸到的卻是他的手。
他用有些粗糙的手笨拙地幫她拂去臉上的塵土,然后柔聲說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會變得這么狼狽?!?/p>
你的狼狽,是因為我。
這樣的話,莫春歡幾輩子也沒聽過,她總是覺得自己會被拋棄,會被賜死,會眾叛親離都只是因為自己做的不夠好,是因為自己這個決定做錯了,那個貴人沒討好。
第一次有人把她的狼狽背負到自己身上,一種莫名的感動在心中萌生,想汩汩清泉、源源不斷,從心中流到周身血液里,又變成眼淚流出。
左丘家沒什么女眷,戰王妃因為那一次變故也常年臥病,云歡樓里的姑娘是他的手下,自然也是保持距離。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女人是這么脆弱的生物,怎么剛才還好好的,現在就越哭越厲害了呢?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突然他猜到了這其中原因,立馬把自己的手收回來,漲紅著臉說道:“對不起,我常年習武,這手太過粗糙,都把你疼哭了,是我不對,你別哭了,我給你報仇,打它!”
然后就揚起左手用力地對著拂過莫春歡臉的右手打了過去,雖然是皮糙肉厚,但是也能看出來明顯的紅腫,這一下他可是用了十分的力氣。
莫春歡被他的傻樣逗笑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心中還有一種莫名的酸澀,眼淚還是止不住,但是都不想再看他犯傻打自己了,便強笑著說道:“你別打了,我剛才突然抬頭看到你,以為是個話本子里的黑臉妖怪來了,才把我嚇哭了?!辈贿^說完以后,她看著左丘信有些發黑的臉,越發覺得真像,然后笑了起來。
左丘信覺得,女人真是奇怪,明明剛才難過的不行,現在居然又能笑得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