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司敘清理完基地,江染找到了基地囚禁食物的地方。陰暗的地牢里,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本來安靜的人們躁動起來。
他們像待宰的羔羊一樣擠成一團,往地牢角落里蜷縮。
每次都是這樣,那些人下來,從他們中間挑選一個看著順眼的人帶走,然后那個人就再也沒有回來。
“嗚嗚。”隨著腳步聲靠近,有人情緒崩潰,發出一聲悲愴的哭嚎,又立刻被身邊的人捂住嘴巴。
——都是騙局,什么西嶺基地!這里根本不是西嶺基地!基地里那些人靠著過路人的物資勉強度日,要是物資用完了,就開始以人為食。
這里不是他們自以為安全的基地,而是真正的地獄。
……
江染舉著火把,踏進陰暗潮濕的地牢,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
空氣里飄蕩著一股難聞的腐臭味,透過火把跳動的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地牢里的情況。
打量著角落里神態各異的人們,江染皺了皺鼻子,決定速戰速決。
“你們之中有異能者嗎?”
……
沒想到這次下來的是個漂亮的女生,縮在地牢角落里的人們互相交換著眼神,沒人回答江染的問題。
“你們中間,有異能者嗎?”
女生又重復了一遍,依然沒有人回答。
“沒有回答,那就是默認沒有咯。”女生看了眼掛在門上的鎖,擰眉沉思,“有人知道這鎖的鑰匙在哪里嘛?”
這一次,終于有人找出來說話了。
一個瘦小的女生慢慢地從人群里爬出來,雙手扶在鐵門上,一雙眸子安靜地看著江染。
因為營養不良,她的雙頰深深地凹陷下去,襯得一雙眼睛又大又圓,漆黑的眸子宛如黑瑪瑙一般,明亮且充滿生氣。
這是一雙有靈魂的眸子。
江染回視她,沒有移開視線。
女生沉默地打量她片刻,輕聲道:“鑰匙不在這里,在管理員手上。”
“好吧。”知道以己之力沒辦法打開門鎖,江染放棄,轉身要走,“你們在這里稍等,我找個東西把門弄開。”
火光消失后,地牢重新回歸黑暗。
有人問靠在門邊的女生:“祁愿,那個女生說了什么?”
“她說,她要去找個東西把門弄開。”
“把門弄開?難道,她是來就救我們的?”
因為這句話,人群里起了騷動。
黯淡的眸子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他們開始小聲地議論。
“是來救我們的嗎?是不是西嶺基地的人?”
“可是那些人不是說,西嶺基地距離這里很遠嗎?西嶺基地的人怎么會來這里?”
“也可能是新來的異能者,不愿意和他們同流合污,所以來救我們了?”
“那個女生,”門邊的女生平靜地說道,“不是異能者。”
和眾人激動的聲音形成鮮明的對比,她冷靜的話語讓地牢里的人瞬間安靜下來。
“不是異能者?”有個躲在人后的女生不甘心希望就這么被打破,嗤了一聲,“祁愿,你又不是異能者,你怎么能這么肯定?”
女孩蜷縮著身體,把臉頰貼在臂彎里,悶悶地回道:“因為,她打不開門鎖。”
對啊,要是異能者,怎么可能連這個門鎖都打不開?
原本燃起希望的一群人再次陷入絕望,他們甚至已經肯定,那個陌生的女生離開后不會再回來。
“你當時為什么不抓住她?”剛才質問的女生一腔怒氣和絕望無處發泄,把矛頭對準門邊的女孩,“祁愿!你早就想到了她不會回來救我們,你為什么不拉住她?!”
女生沉默著,沒有回話。
地牢再次陷入死寂。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離開的女生果然沒有回來。
“哎,你們說,下次那些人再下來,會帶走誰?”
寂靜中,有人忍不住小聲地說話。
“能不能別說這個話題?不管帶走誰,都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吧?”
“也沒有高興啊,就是覺得不如早死早超生好了……這樣豬狗不如的活著,真不如死了算了。”
“你每次都這么說,上次下來帶人的時候,你怎么躲到那么后面?”
“……”
“哎,說起來,我們會被抓,怎么想都是祁愿的錯吧!當初要不是她拆穿那些人,那些人根本不會把我們抓起來!”
“你這話說的——你難道想和那些人一樣,食人肉飲人血?就算是末世,為人的基本的道德還是要遵守呀!”
“對啊,我們遵守了,現在成了別人的食物……”
“馬后炮有什么用?現在抱怨,那些人也不會放了我們!”
“我就是說說,這么兇干嘛?”
又討論了幾句,地牢外忽然再次傳來腳步聲。這一次,明顯不是一個人。
被囚禁多日的人們驚弓之鳥似的,齊齊一驚,再次抱成團。
靠在門邊的女生抬起頭,看向再次回來的人。
女生舉著火把,牽著一個年輕男人的手,從長滿青苔的臺階下來。
因為走得急,女生腳下滑了一下,男人立刻扶住她,順勢扣住她的腰避免她再次摔倒。
把兩人的互動看在眼里,祁愿微微睜大眼睛,對著江染伸出手:“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問出這個問題,她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雖然和女生是第一次見面,可她直覺這兩個人和基地里那些魔鬼不是同伴。
她是來救他們的。
……
砍斷地牢大門的門鎖,司敘踢開鐵門,掃了眼昏暗的牢房。
“大家都還能動嗎?”江染順手扶起門邊的女生,問其他人,“還能動的話,我們出去說話。”
沒想到這兩人真的是來救人的,那些人呆了呆,爭先恐后地涌出地牢。
“謝謝你。”感激地對著江染道謝,祁愿跟著那些人一起走出地牢。
獲救了……終于獲救了——被父親母親犧牲一切保護的這條命,輾轉掙扎,終于活了下來。
……
一直覺得地牢是這個世界最危險的地方,當那些人走出地牢,重新沐浴在月光下,一眼望去全是鮮血和尸體后,有幾個幾個膽小的女生直接嚇得暈了過去。
“這里……被喪尸襲擊了?”
“不是。”跟在一行人后面的司敘慵懶地接話,“我殺了他們——所有人。”
男人一句話,讓在場其他人變了臉色。
“你,殺了所有人?”之前和祁愿爭吵的女生捂著嘴巴,滿臉驚恐,“那些人,那些人里也有無辜的人,你把他們都殺了?你……”
聽出女生話里的指責,司敘不咸不淡地反問:“關我什么事?”
“你說什么?”
“無辜的人,關我什么事?”司敘今天心情不佳,語氣聽起來陰森森的,連帶周圍的溫度都跟著降低,“看著不爽,殺了。”
“你,你怎么能這么說?”
女生還要說話,跟在司敘身邊的江染聽得無語,直接揮了下手里的火把,從女生鼻子前掠過。
“呀!”女生嚇得后退兩步,花容失色。
“你說夠了沒?”江染冷笑,“你要是覺得我們殘忍,你可以回到地牢里,我把門重新鎖好——這樣,你就可以等一個不殘忍的人來救你了。怎么樣?”
還沒從火把烤臉的驚恐中回過神,一聽要回到陰冷的地下室,女生下意識搖頭。
江染滿意地點點頭:“既然不想回去,就給我乖乖閉嘴。”
視線從在場所有人臉上一一掃過,大概分辨出他們是什么心思后,江染眸中帶笑,聲色溫和:“我們兩個來自西嶺基地,本來是跟著異能隊一起出來收集物資,覺得這個基地有異樣所以來看看。
“我們已經知道這個基地的異能者靠什么生存,為了維護西嶺基地住民的安全,我倆動手殺了這些人。
“救你們只是順手之事,不需要你們感激或是感謝。
“如果你們沒有地方可去,可以跟我們一起回西嶺基地——當然,要是覺得無法接受我們做事的風格,大家就在這里一拍兩散,各不相干。”
江染話說得很明白,那些人在短暫的面面相覷以后,便推了一個人出來說話。
“如果兩位不嫌棄的話,我們跟著兩位一起去西嶺基地。”
江染點點頭應了,沒有給過多的表情。
“我叫江染。”決定一起上路,江染簡單地介紹了自己的名字,“還有幾個小時天亮,你們可以先找個地方休息,明天一早上路。”
等那些人走了兩步,江染補充道:“這里到處都是尸體,血腥味太重,你們最好離這里遠點,避免被喪尸攻擊——明天一早在大門口集合就好。”
等那些人離開了,司敘帶著江染到了大門口。
基地里都是尸體,血腥味飄出去,很快就能把周圍的喪尸和變異獸吸引過來。
“困嗎?”
知道司敘的打算,江染興致勃勃:“不困!”
“嗯,那就好好練。”司敘摸摸她的腦袋,“習慣一下夜間模式。”
夜間模式?江染失笑:“聽你這么一說,感覺就和游戲一樣,死了還可以無限重來的那種。”
“不可以。”司敘糾正她,“死了就是死了,埋在地下化成白骨,沒有所謂的靈魂,也沒有來生。”
他這么認真,江染忙不迭點頭:“我知道,我會認真的。”
“嗯。”視野里出現好幾只搖搖晃晃走過來的喪尸,司敘把她往前面推了兩步,“去吧。”
……
次日清晨,休息了一晚上的人們遵守約定到了基地門口,在看到門口堆積成山的喪尸和變異獸的尸體后,差點驚掉了下巴。
江染正在記錄自己最終的戰績,聽到動靜,她隨手指了指空地上的面包車。
“車有點小,你們擠擠,能到基地就行。”
“你……你殺那些人,就是為了用來吸引這些喪尸嗎?”有人低聲問話。
江染側臉看了眼說話的人——是昨晚指責司敘手段殘忍的那個女生。
“你叫什么名字?”江染收起槍,雙手抱在身前,微微抬起下巴看著那人。
“舒玥。”
“舒玥……”呢喃了一遍這個名字,江染道,“你被抓多久了?”
“我不知道。”他們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根本看不到日升日落,時間流逝。
“除了把你關起來,那些人有對你做過什么過分的事嗎?”
舒玥搖搖頭。
“哦,原來如此。”江染笑瞇瞇地勾勾手指,“你跟我來。”
“去哪里?”
“帶你去個好地方,看風景。”走了兩步,見她沒動,江染道,“來來來,放心,我也是普通人,而且對女人沒興趣。”
司敘沒有阻止兩個女生離開。
他瞥了眼愣在原地的其他人,冷聲道:“上車……喪尸來了,我不會多管閑事。”
“……”他這意思就是喪尸來了,他不會管他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