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廣市公安局南彩門街道派出所。
二層的建筑矗立在黑夜中,圍欄圈住的院子里停著兩輛警車,暴雨嘩嘩地沖刷著。
一樓警用大廳,值班室。
高低床下鋪,鄧斌摸了摸枕頭底下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05:47.
拉開窗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還是黑的!
最近睡意越來越少,總是在半夜這個點兒就會醒來。
鄧斌起床,擰開保溫杯,茶葉和枸杞一同在水里浮沉!
上鋪的年輕警員還睡得正死,發(fā)出均勻的鼾聲。
鄧斌披上警衣,推門出去,站在屋檐下,他從上衣口袋掏出煙盒,兩指輕輕一拍,彈出根香煙用嘴角叼住。
搓動打火機,點燃。
煙絲燒卷發(fā)出“嘶嘶”的聲音,燃燒的煙頭在黑夜中忽明忽暗,鄧斌吐出口煙圈,隔著煙霧,突然看見……
漆黑的雨幕中,一道人影從拐角的巷道里沖出來,身形踉蹌慌亂,不時地扭頭朝身后張望,仿若有惡鬼在背后追逐,嘴里更是發(fā)出含糊的怪叫聲。
“好像是在呼喊救命!”
鄧斌扔掉煙頭,迅速迎上去,拉開門禁!
呼哧呼哧!
焦凱喘著粗氣,沖進院子,直到看見身穿警服的鄧斌迎過來,他才松懈一口氣,腳下一軟,朝前栽倒進鄧斌懷里。
“衣服全都濕透了,慌張成這個樣子!”鄧斌攙住焦凱,心中當(dāng)即做出判斷,警惕地朝其身后望去……
卻連個鬼影子都沒瞅見!
鄧斌一臉狐疑地看向焦凱,后者張頭探腦的朝四周張望,半晌,才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沒追上來…沒被他追到……那個變態(tài)沒有追上來!!!”
焦開嘴唇哆嗦的呢喃重復(fù)著,然后嘴角咧開,手舞足蹈的在原地跺腳,同時發(fā)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神經(jīng)質(zhì)似的狂笑聲,回蕩在整個院子里。
值班室里,年輕警員被驚醒,蹬腳跳下床,連衣服都沒披,就急匆匆跑出來。
“師傅,這哪里來的瘋子,大半夜跑派出所里大吼大叫。”年輕警員薛飛盯著焦凱,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精神病。
“瘋子么?!!”
鄧斌蹙眉,沒有吭聲。
……
走廊頭,敞開門的出租屋里。
是一個簡陋的單間,就一張床一張餐桌。
床上被子是掀開的,枕頭邊擺著個國產(chǎn)手機。
陳朝走過去撿起手機,劃摸了一下屏幕,手機是屏幕上鎖,是觸摸解鎖的九宮格圖案。
“理論上來講,九宮格觸屏解鎖圖案一共可以有A9種,即九的階乘——362880種組合。”
“然而絕大多數(shù)普通人設(shè)置圖形時,不會使用太復(fù)雜的圖案,而是遵循使用簡便易記的圖案。”
“并且多數(shù)人的大腦能夠用九宮格構(gòu)象出的簡易圖形,基本都是重復(fù)類似的,這是大腦機制節(jié)能運行(偷懶)的體現(xiàn),也就是說……這些圖形會驚人的相似,且數(shù)量會驟然縮減到不足兩百種。”
而以鬼才般的邏輯,在腦海中仿照普通人的大腦思維構(gòu)建出200種最簡易的九宮圖,對于陳朝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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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這種連線繪圖,以他的手殘也可以忠實且完美的執(zhí)行大腦輸出的指令。
所以,69秒后,在陳朝手繪出第96的圖形時,手機屏“咔噠”解鎖。
點開手機,下載軟件,噼里啪啦一頓操作后,陳朝將手機扔回床上。
再看旁邊的木質(zhì)餐桌,碗筷散落在地上,因為桌子上的桌布被人抽拽掉了。
陳朝瞇了瞇眼睛,把手里提著的幾個啤酒瓶都放在地上,挨個啟開。
然后他開始仔細(xì)的打量屋內(nèi)的地面。
地上到處堆落著雜物用品,其中以各種顏色的油漆桶居多。
都是一個樓里的鄰居,陳朝對焦凱的工作有印象,是個油漆粉刷匠,搞家裝的。
“油漆工?剛剛好!”
陳朝咧嘴,提起一桶油漆走向走廊……
20分鐘后!
擦干身上的雨水,換了身干衣服,手里捧著個保溫杯的焦凱,雙腿并攏,畏畏縮縮的坐在椅子上,正在錄著口供。
衣服是年輕警員薛飛的,保溫杯是鄧斌的。
衣服略緊身,保溫杯里混著枸杞的茶水味道奇怪,焦凱喝不慣,只當(dāng)暖手寶捂在手里。
他神情緊張,眼神躲閃,跟剛才在院子里發(fā)瘋似的怪吼亂跳,簡直判若兩人。
陳述的口供也是語無倫次顛三倒四,像是某個天方夜譚的都市怪談,從頭到位充斥著詭異離奇的元素,沒有丁點兒可以聽取采信的邏輯可言!
“殺人,就在樓道里,從嘴里捅進喉管里,還是拳頭粗的金屬拐杖?”薛飛一邊記錄,一邊整理拼湊焦著凱口中的故事情節(jié),臉色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沉。
本來,在聽到“死人”的時候,他嚇了一跳,就立即準(zhǔn)備穿戴好裝備,迅速和師傅鄧斌出警了。
可是,隨后焦凱嘴里緊跟著冒出來的那句話——什么手掌心裂開口子,從里面生長蜿蜒出來條怪物…
薛飛就頓時打消了出警的念頭,把戴好的警帽又重新摘下來,放回到桌子上,開始不緊不慢的錄述口供。
嘭!
薛飛停筆,雙手狠狠拍在桌子上,忍無可忍沖著焦凱吼道:“殺了人,還放了你,讓你活著跑來警局報警,你當(dāng)這是啥?做游戲呢?還是在這編小說呢?”
焦凱咽了口吐沫,低著腦袋,委屈巴巴的解釋道:“可他就是在做游戲啊,而且真的就是個小說家!!!”
靜!
針落可聞!
薛飛額頭上浮出一根根青筋,在咬牙忍耐著,感覺自己的智商收到了侮辱和挑釁。
焦凱閉嘴,坐立不安。
鄧斌坐在旁邊眉頭緊鎖,一言不發(fā),眼睛則死死的盯著焦凱的表情,視線片刻都沒有離開過。
老警察的直覺告訴他,焦凱沒有說謊,但是,他嘴里的故事卻太過匪夷所思,完全站不住腳!
薛飛怒極反笑,喝問:“滿嘴瘋話,你跑這里來消遣警察啊?啊?還是晚上喝酒喝大了?”
“我沒喝酒,我說的都是實話!”焦凱急得抓耳撓腮,“我晚上加班,搞完客戶房子的趕工,就回家了,時間很晚了,隨便對付兩口就睡下了,沒,沒喝酒!”
薛飛冷笑,他從旁邊的抽屜里掏出把酒精探測槍,走過去對準(zhǔn)焦凱道:“張嘴,呼氣!”
呼!
酒精探測燈“滴滴”報警,檢測的數(shù)值越過紅線。
“唔?”
鄧斌錯愕,站起來拿過酒精探測槍看了眼,看向焦凱的眼神也變得不善起來。
焦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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