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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十三號月臺

第七章入職(3)

安之青正式成為十三號月臺的一員,白天她是溫泉會所的經理,晚上她游走在亡靈之間,送他們往生。她現在多了一項特異功能,能看見鬼魂。其實早在日本的時候,安之青就能看見了。唯一的區別是,她現在也算是一名地府的公務員,外面的鬼魂見到她都得畢恭畢敬,不會嚇她,更不敢傷害她。

溫泉會所的工作量不多,文件資料什么的有鐘書,安之青只需要跑跑腿。夜幕降臨的時候,溫泉會所會隱去,十三號月臺會高高亮起,像一座燈塔為亡靈指引方向。

這半月來,她在這里也接待了不少客戶,上周一位過勞死的程序員,勤勤懇懇一輩子,求來世能擁有一副好身體。笛安給他兌換了健康禮包。私下告訴她,還贈送了一個男模身材給他。“誰叫他這輩子單身狗一枚,我都不忍心了。”笛安笑道。

最近她對笛安有了新的認識,笛安原來是個美發界的TONY,時尚界的香奈兒。他一直夸贊安之青骨架子好,每天給她變換造型。重點是,不管哪種風格,只要經過笛安的手,就像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那之后,見過她的人,都問她是不是去整容了,前后簡直判若兩人。

用笛安的話說,她的底子其實很好,但是就是平時不注意裝扮。就連會長李慕都說她看著順眼多了。這也算是工作福利了,順帶著她這幾天心情很好。

大多數亡靈都很平靜地接受事實,有時也有例外。前天來了兩人,他們是一路拽著對方過來的。原來他們在一起車禍事故中喪生,轎車司機違規變道,導致迎面而來的大貨車來不及轉方向撞上了防護欄。貨柜的倒塌砸到了小轎車,結果,兩人均意外去世。

兩人在門口爭執不休,笛安小美怎么勸都勸不住。這時候,鐘書從里面走出來道:“你們二人均是罪人,如今在這爭執又有何用。”可能是鐘書氣勢震懾住了他們,他們沒有再爭執不休。

貨車司機小聲嘀咕:“我有什么罪,努力工作,養活家人,如果不是他自私隨意變道,又怎么會這樣。”

轎車司機一臉不服,又開始罵罵咧咧。鐘書繼續道:“他擅自變道有錯不假,你呢,車超載了多少,你不知道嗎?”他對著兩人道:“對于父母,妻兒,你們是罪人。你們倒是解脫了,但是留下痛苦給活著的人,這都是你們疏忽所致。”

兩人聽完鐘書的話,不鬧騰了,情緒顯得非常低落,安靜地聽從笛安的安排。安之青對鐘書說:“哇,鐘書我好崇拜你,你三言兩語就搞定了他們,你沒看到,剛才他們鬧得多兇。”

鐘書又回到了之前和藹大叔的樣子:“沒有,沒有,就是能勸的我們盡量勸。”鐘書眼光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唉,這些人太不愛惜生命了。”

“如果遇到勸不動的怎么辦?”她問鐘書。

“那就找小美打暈了帶上車。”鐘書說道。

安之青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答案,她思考了一下這方法的可行性。“四樓溫泉旁有一種白色的花,叫月澗,用來泡茶能抹去記憶,這是幽靈列車必備飲品。”鐘書見她真的在想打暈的事,提醒她道,“實在不行,就這樣,一旦來到這里,記憶對離去的人是奢侈品。”

鐘書說完這些又回去看資料了,安之青心里在猜測,面前忙碌的三人,他們有沒有丟失記憶呢,是什么讓他們留在了這里?笛安、鐘書、和小美與安之青不同,她是活人,而他們是魂魄,但是為什么別的亡靈可以在世間游蕩,他們三個卻被困在這里不得出去。

這時那兩個司機又爭吵了起來,原來,等待他們的并不是幽靈號,而是黑無常的裁決法庭。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黑無常,只見一個從頭到腳被黑的裹挾著的人,站立在月臺入口,除了雙黑瞳眼鏡外,五官什么的都不可辨別,這真的很像阿拉伯婦女的裝束。

同樣的,黑袍也在觀察安之青。笛安走過來給他倆引薦的時候,黑袍只是點點頭,什么也沒說,就帶著那兩個司機走了。

安之青問剛剛從黑袍出現到消失,連眼皮子都沒抬的鐘書道:“黑袍經常來抓人嗎?”

“你問黑無常啊,他不常來,一般有罪的人也來不到這兒,剛剛那兩人也算不上什么大過,最多也就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小美道:“你可別跟鐘書學著叫他黑無常,由于人間把他描述成青面獠牙的地獄爪牙,所以我們一般叫他黑大人。”

安之青心想,這人自尊心還挺強,“那他抓那兩個人去干嘛呢?”

“審判,他們躲過了人間的審判,可躲不了這里。”小美送完最后一批客人,返回大廳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們受完懲罰后,自然會送他們去該去的地方。”

不過說起來好幾天都沒見著會長李慕了。小美說,每隔幾年,會長都會消失一段時間,沒有緊急事情的話不要找他。

“什么是緊急事?”安之青問道。

“幽靈號沒有進站?”笛安看著小美道。

“十三號月臺垮了?”小美回應笛安。

安之青:“……”

這天,安之青好久沒有見到小姨了。她今天外出辦點事情,辦完后,看著還有時間就去探望小姨。小姨和李叔都在家里,吃飯的時候,小姨還一直給她談論誰家的兒子現在單身,另外誰家孩子正在找女友啦。

“打住,小姨,我好不容易抽空回來看您一下,您就不要提這么掃興的事情了吧。”安之青朝小姨抱怨道。

“嫌我啰嗦,我就覺得奇怪了,都說空姐很好找對象,接觸到的都是精英,怎么就沒見你給我帶個女婿回來啦。”小姨給安之青盛了一碗湯,“我看你就想著怎么服務好群眾了,都不往外多想想的,都累瘦了。”

“您不覺得您外甥女變漂亮了嗎?”她朝著小姨眨巴眼睛道。

“是不錯,終于知道自己是個女人,開始打扮自己了。”小姨又給她夾了個雞腿,“樓下王姨前幾天還問我,你是不是整容了,和以前大不一樣了。我說沒有,從小你抽個血,針還沒扎呢,都能嗷嗷的像個哈士奇一樣,動刀子更不能接受了。”

“還是小姨懂我,您這是夸我天生麗質吧,可我怎么覺得這話我聽了并不開心呢。”安之青笑道。

“臭不要臉的,還天生麗質呢。”小姨笑著拍了安之青一下。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期間小姨沒有再提相親的事情。她和其他操心子女的父母一樣,希望孩子有個好歸宿,但是,她更希望安之青能過得開心。小姨明顯感覺到,安之青身上正發生著一些變化,是好是壞不知道。但是此刻的她眼神光彩奪目,說明她的生活順心遂意。這些就足夠了。

吃完飯,安之青獨自一人回到公寓。之前出車禍的那條路被封掉了,那邊的房子已經開始拆遷了。遠遠看過去,施工的嘈雜聲源源不斷,晚間的燈光在灰塵里交織。

她看著一手改變自己命運走向的地方,仿佛那是上輩子的記憶了,突然一個念頭閃電般地劃過,她的前世會是怎樣的?

靜物寫生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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