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言將很早之前李慕給他的畫卷遞給他，剩下的事情他不問，也不關心，他所有對人世的眷戀隨著小雪在他眼前灰飛煙滅而殆盡。

李慕雖然說過幫他修復小雪的魂魄，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也沒問過，就當是自己的一個念想。

李慕拿到畫后問道：“后來你過的怎樣？”

商言自嘲道：“也就如同她一直沒離開，還在我身邊，只不過我看不到罷了。孩子那邊我也不敢說實話，只能編造個謊言。但是后來倒是看開了些，到過許多地方，你看，我還學會了畫畫。”

李慕看他表情不似作假，便說道：“白雪的魂魄確實修復好了，不過一直沒蘇醒……”

后面的話看商言的表情也不用多說了。第二天李慕和安之青離開的時候沒有見到他。在之后過了很久，安之青才知道他們離開的第二天商言在夜里過世了，走的很安詳。

拿到畫軸后，安之青問李慕他們接下來要做什么，李慕告訴她：“現(xiàn)在我們要正式上崗了。”

晚上八點，十三號月臺，一襲紅裙的紅玉站在閘口等候著他們。

紅玉見到李慕眉角一挑，嘴唇上鉤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道：“李會長，今兒個高升，我來送送你。這幽靈號我們都沒這個殊榮上去看一眼，您老人家可就要長期生活在那了。”

安之青非常討厭眼前這個總是全身上下紅得辣眼睛，還嘴巴特愛找茬的女人。她立馬回道：“那您也可以上去做一回乘客，我們會為您提供最好的服務的。”

紅玉一怔，顯然是沒想到安之青會出言反駁，再一瞧李慕眼神一直停留在安之青身上，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紅玉心想：“這是小情人著急了，不準我欺負她相好的。”她翻了翻白眼道：“李慕，這躲在情人背后不好吧，要女人來撐腰，要不要臉？”

李慕笑著回道：“我們家她做主，面子這種東西我和它不熟，不用在乎。”

紅玉：“……”

安之青：“……”

他們的爭執(zhí)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幽靈號再一次伴著鳴笛聲，吞吐著煙霧，緩緩地駛進十三號月臺。

白無常從車上下來，他將名冊和胸前的幽靈號十字胸章取下來一同遞給李慕，這算是辦了交接手續(xù)，以后李慕就正式接管了幽靈號。

他們等上車后，所有今晚搭乘的亡靈也已經(jīng)找到各自的位置坐好。

列車啟動前安之青見到站在月臺上和紅玉說話的白無常好奇的問李慕：“白無常以后去哪？”

李慕回道：“還是在這里，只不過他變成白班了，我們是夜班。”

“那以前呢，以前白班是誰？”安之青又問道。

“黑無常。”李慕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安之青是真沒想到居然是他。

看到她這么吃驚，李慕就細細和她解釋了一下，白天幽靈號雖然也在運行，但是別的停靠點會有不同的運輸方式，所以上車的人數(shù)很少，但是冥界有些地方只有幽靈號能抵達，所以就白天幾乎成了黑無常押運犯人的專列。

安之青問道：“黑無常這一天二十四小時轉(zhuǎn)不停，不用休息的嗎？”

“對于他而言幽靈號就是休息的地方。”李慕道，“你一開始不習慣，先去最后一節(jié)車廂休息會，這邊我來就好。”

安之青不同意，掙著要干活，李慕爭不過就讓她去泡茶。她來到茶水間，看到盆子里裝著很多溫泉會所四樓栽種的月澗花，花朵白色，形狀酷似小雛菊。她記起以前鐘書告訴過她這種花的效用，是能洗去記憶，類似傳說人投胎前要喝碗孟婆湯，忘卻前塵往事。

她燒水取花沖好茶，再分裝在茶碗里，這一切她做的很熟稔，之前在十三號月臺的時候，她遇見一些胡攪蠻纏的乘客，也會給他們泡上一杯，他們就會瞬間靜下來，畢竟記憶對他們來說是最留不住的東西。

安之青手上托著托盤，來到車廂分發(fā)茶水，有人會回她一句謝謝，她有種回到當初在天上飛的時候了。她也是這樣為乘客提供各種服務，只是現(xiàn)在她面對的是亡靈。

她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繼續(xù)分發(fā)茶杯，大多數(shù)人的表情是麻木的，這個在每家站臺會有員工出面安撫一遍，所以他們在幽靈號上都會安靜聽話。

安之青分發(fā)完畢后，李慕向他們解釋，待會要去的地方會讓他們感到不舒服，而緩解不舒服的辦法就是面前這杯茶。話音剛落，大家不約而同地舉起面前的茶杯喝光里面的茶水。

安之青真想為李慕此舉點個贊，她私底下問李慕不怕有人不配合，他回道：“那就直接灌下去，反正喝完了上一秒中發(fā)生什么他都不記得了。”

安之青：“……”好吧，看在他長得那么好看的份上就暫且……不計較了。

忙完一切后他們來到最后一節(jié)車廂休息，李慕取來了一條毛毯蓋在安之青身上道：“夜里涼，不要感冒了。”

一開始安之青不在意，因為現(xiàn)在是夏季，他們都穿著短袖，而李慕給她的毛毯是那種純白羊毛毯，毯子長得原始又自然，一根根的羊毛清晰可見，蓋上就像是把羊皮直接披在身上，她不由自主想到那則從小聽到大的披著羊皮的狼的故事。

約莫到了十點半，安之青枕著李慕的肩膀睡著了，迷迷糊糊間，她開始覺得有點冷，那張被她嫌棄的羊毛被子把她裹得嚴嚴實實，李慕為了讓她睡得好些，把座椅放下，變成一張單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