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兮就這樣看向了晏青舟,就是在那一瞬間,感覺時光流逝還是在晏青舟身上留下了影子,原來時間不會憐惜任何一個人,包括她的父親。
原來即使自己在這個世界只剩下自己,她也可以是有人陪伴疼愛的,不再像上輩子一樣是個孤兒了。
“喵嗷~”大憨不知從哪里跑出來蹭蹭晏兮的小腿。
“好了,天色晚了,我讓你幾個哥哥都在主廳候著了。”晏青舟終于開口了,“明日習完新譜才準出去,另外幾天后有一個賞菊宴,蘭貴妃的宴會專門托我給你一張帖子,所以一定要去,另外你姑母后幾天就要抵程,你早些讓府里人做準備。”
“是。”晏兮行禮告退。
‘“晏兮,阿爹并沒有責怪你,只是希望你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爹不知道晏府能不能撐到你出嫁,能不能撐到你獨立門戶啊,兮兒,阿爹唯一的女兒,我又怎會忍心整日把你束縛在府里......”
好似又聽見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酉時,晏家主廳。
晏兮的老父親晏青舟還有包括晏兮在內的三個孩子都召集過去先談論一些事宜,主要內容就是關于這晏兮是否要送進國子監學習,然后再吃飯。
晏兮面色蒼白,坐姿十分規矩,沒有表情的小臉兒有點兒奶兇奶兇的。
晏青舟看著長安,雖然還是為著白天她亂跑出去的事情生氣,但始終不忍心對晏兮發脾氣,依舊溫柔問道:“你已經是個獨立自主的晏家小姐了,你已經可以自己做選擇了。”
“無論你做什么決定,阿爹都會支持你的,你只需要照著你的想法去做就好了,但是即使是這樣,阿爹仍然希望你可以好好待在家里。”
“爹!”晏歸不滿地喊道,他希望晏兮能和他一起去國子監,而不是長久都見不到妹妹。
晏兮:“阿爹,我很想去國子監,我可以交很多新朋友。”
這些年在家里待得簡直累得很,即使有李和風,也有小廚房的人,她依然覺得無趣。
“只要你喜歡就好。”晏青舟道,“看看你哥哥們是個什么意見。”
晏兮可愛一笑:“謝謝阿爹!”
“國子監今年秋季又要新招一批學生,我看咱們家晏兮也可以送過去了,大伯家兩個哥哥是早就已經在地字壹班讀書了,我和晏歸同為十六歲,也該升天字貳班了,也就是晏兮,身體不好,一直一個人在家沒有玩伴陪同,不如去國子監多交些朋友,學些知識,這孩子聰明的很,你們覺得呢?”
“我同意了。”
“晏歸也覺得可行。”
都比較一致,晏兮也是。
“晏兮也非常想去,不想待在一葉秋了,都呆膩了,一天到晚都只有幾個花園,早就逛完了,很是沒有意思。”晏兮撇撇嘴,撐著下巴嘆氣。
“每次我想出去,你們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輪流派幾個哥哥守著我,你們每天都給我那么多錢我也沒處花......”晏兮深吸一口氣起來,一陣風突然從花園吹過來,下一刻就猛地咳嗽起來,面色通紅,晏何眼疾手快抱起晏兮輕輕拍打她的背。
杜蘅迅速拿了一件大氅裹在長安身上,然后從荷包里翻出晏兮日常用的藥粉兌在熱水里迅速給晏兮灌下去,晏兮舒緩一口氣,有時候這條小命不注意,隨時都可能會岌岌可危啊。
在場眾人皆沉默,去國子監雖不是大行程,但是對晏兮來說卻是個不小的挑戰。
“父親,晏何作為她的大哥,從長安的身體來看,此舉不妥。”晏何頓了一會兒,又道,“但是如果晏兮執意想去,我們應該尊重晏兮的想法。”
晏兮的聽見晏何前一句話還耷拉著頭無精打采,聽見后面的話,眼睛亮閃閃的,蒼白的臉色仿佛都有了幾分血色。
“你們幾個做哥哥的都要學會照顧妹妹?”晏青舟看向幾個少年,眼中帶著嚴厲。
“是!”
“那就從明個兒開始,晏兮就跟著你們一起去國子監!”晏青舟看著晏兮可愛的小臉蛋,又揉了揉,“最近是不是又忘記去給你外公請安啊,他老人家可是日日都見不到晏兮的面哦~”
兩輩子了,我終于等到有親情的這輩子了。
長安把頭埋在自己的手里,淚珠一顆顆滑落。
“乖囡囡啊,咋哭了呢?”晏何感覺到細微的哽咽聲,仔細看看晏兮發現她哭了。
“怎么會,我都這么大人了,我是餓了!再說我過幾天就要去看外祖了!”長安把眼淚蹭干凈了,一臉正直。
晏青舟讓人傳膳,眾人哄笑,晏兮臉臊的發熱。
花廳中可以看見外頭月亮正圓,歲月靜好,晏兮看著圍桌吃飯一家人,即使沒有娘,她心里的溫暖依舊滿滿當當快要溢出來。
哪有什么前途坦蕩,還不是有人為你負重前行。
上一輩子的晏兮是這樣,這一輩子的晏兮是這樣。
在房間里,晏兮想了無數次,始終沒明白為什么這個契機要將她傳到這邊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獨活和幾個丫頭都被她支出去了,畫架子上還掛著那個枉死的婢女,或許,晏兮也覺得自己只不過是深淵的一名吧,來人間霍霍無物。
果然習慣了陽光就再也不想回到黑暗之中。
晏兮拿起筆,這次不是炭筆,而是毛筆,隨意潑灑墨汁最后而成錦繡山河。
她拿起筆在之間深深淺淺點綴著。
最后提筆寫下:這山河,當萬世無疆。
就算是日后,李和風要和她對立面,她也在所不惜,因為總會有一天她身前無人,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一力支撐,而現在,還要看眼前的事情。
晏兮覺得自己必須擯棄還未融合到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不能再向從前那樣抱著無所謂無所事事渾渾噩噩度過的狀態了,從前不知道去做什么,如今好像是又有些了解了。
晏兮看著那一幅錦繡山河圖,署名晏兮,喚道:“獨活。”
獨活進門:“小姐。”
晏兮道:“把這個放到皇上的御書房的主桌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