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來的臭乞丐！給我滾！”

阿暮順著聲音看去，就見一個蓬頭垢面，渾身骯臟不堪的男人被人扔了出來。

四周的人掩著鼻子，仿佛遇見了瘟疫般，嫌惡地紛紛繞行。

周圍的議論之聲有如海浪般襲去，壓得這個人喘不過氣，掙扎著欲要爬起來。

按理說，這只是皇城腳下一件微不足道的插曲，不會有人在意，對阿暮來說，更是如此。

可是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這個讓人避之不及的乞丐面前。

雪白飄逸的裙角出現在視線里，香風微醺，男子愣了下，緩緩抬起頭來，映上了一張燒傷猙獰，面目全非的臉。

很可怕。

甚至還有點惡心。

此時這張臉的主人蹲下來，笑瞇瞇地道：“我叫阿暮。”

他遲疑地應聲，“我，夏、淮……”

聲音嘶啞，倒也不難聽。

“夏淮？”

阿暮詫異了一下，打趣道：“你這名字好，跟當年赫赫有名的夏大才子重名，可惜你跟他同名不同命啊。”

“為……何？”

“當年夏大才子完婚后，就舉家搬遷到別國，憑他的家世還不得在外面混得風生水起啊！就算十年過去了，他留下的畫作依舊被世人贊不絕口，你既然在皇城乞討，應該聽人提起過吧。”

阿暮說話的同時一把拽起他，順手還拈下他頭發里的爛菜葉扔掉。

夏淮的視線跟著她手上的動作移動，阿暮不僅面容可怖，袖子起落間露出坑坑洼洼的手臂上也滿是燒痕。

美人青蔥玉指，她卻枯如腐木。

但就算被人這樣盯著，阿暮也絲毫不覺得被冒犯。見他神思恍惚，不禁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夏淮思緒被打斷，就聽她道，“你我相逢即是有緣，若沒有地方落腳，不如暫且去我那兒歇歇？”

換做從前，若有人告訴夏淮，將來會有一個滿臉肉疙瘩，相貌極其恐怖的女子跟他搭話，邀請他家門一敘……

夏淮一定會嗤之以鼻。

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以他的身份，身邊聚集的都是不說個個美若天仙金質玉相，卻也都是天之驕子。

丑女？

根本就無法近身，更別談對話。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從與阿暮對視的那一眼起，夏淮就心里就多了股難言的奇妙感覺。

聽聞阿暮此言，他卻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不自覺地跟了上去。

兩邊的行人對著他們竊竊私語，見夏淮看來也毫不掩飾，嫌棄之色流于言表。

夏淮心想，他們這個組合走在大街上一定非常奇怪，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可是他剛恢復神智不久，對現在發生的一切都不了解，有人愿意幫助他就再好不過了。

隨著人聲漸遠，夏淮跟著阿暮走進一條小巷，滿地青苔，入目是兩排低矮的房屋，從泥墻脫落的痕跡看來，應該有了不少年頭，空氣里似乎還混雜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味道。

夏淮沉默了。

“愣著干什麼？進來啊！”阿暮將嘎吱搖晃的大門扶好，眼神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