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
四處亂竄的熱流,如同凈化之火般,一點點燒掉嚴謹體內邪法異力的毒素物質。
明亮的手術室,與尋常的房間不同,這里沒有手術臺之類的設備,只有巨大的銅鼎。
鼎壁的管道很寬,且是半透明狀,與鼎內的藥液不同,一端一路蔓延至墻頂。
四鼎腳有火在燃燒,不到加熱鼎內調試的藥液。
墻上還有一個液晶屏,記錄各種參數,墻角更裝有監控,現在無一人看守。
噠噠。
門外傳來腳步聲,嚴謹迷迷糊糊就聽到了,猛地睜開眼,從龜息狀態脫離,臉龐通紅,第一時間,藥液冒泡。
劍將出。
“嚴謹別緊張,我不是壞人,你忘了嗎?”
藥液從劍滑落,嚴謹扭扭脖子,有些拘束,個人略微敏感,不過這絲情緒很快就調節好了,微微一笑。
渾身懶洋洋,就是這藥液有些燙。
“不好意思,有些沒習慣?!?/p>
看著三個穿著復古衣袍的男女,嚴謹輕輕松開劍柄,“來生”凌空而去,浮在鼎外。
“由于你抓劍太緊,劍有靈,又不會自傷你,所以就沒有強制脫離,怎么樣?感覺好點了嗎?”
為首的中年男子邊問,邊還瞥了眼墻上的液晶屏參數。
不過數據有時候可以作假,雖然這個可能性很低,但配合傷員感受,如此就能更精準確認傷者的情況。
“好了很多,主經脈已經沒有了異力附著,脈壁膜更是比之前有韌性,只有些許細小血管還有點小麻煩。
去了心口老大一塊巨石,渾身輕松?!?/p>
中年男子記錄著,微微點頭。
“這很正常,不過細小血管太弱,不能用力過猛,還需一點點拔除,再有五次烤火就應該能拔除得七七八八了?!?/p>
說著,他就在旁邊按了一下鼎爐的閥門開關,嘩啦啦,多了油污的藥液隨著鼎底快速流光,這么一鬧讓嚴謹有些害臊。
連忙捂住要害部位,旁邊還有女性呢!
撲哧。
還處于見習階段的丹師學徒,韓商雅捂嘴一笑,又覺得不妥,連忙放下手,抿緊嘴唇,讓原本就小的嘴唇更加小巧。
“你也沒必要捂了,我們是醫者,相信我們的職業操守,她該看的都看了,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你是男的,怕啥?!?/p>
聽著主治藥師的話,嚴謹很想翻個白眼,又覺有些失禮,算了,不敢這個老可愛說什么。
“最近的傷患多,就算加派志愿者幫忙,但還是忙不過來,缺少足夠的褪疤粉,所以你身上的傷疤還是會有一些殘留。
若是你不想留,待醫院恢復正常的工作狀態,你可以再來,有市府核批的文件,這個我們可以免費治療?!?/p>
又是交代了幾句。
鼎爐灌滿了新的藥液,綠意蔥蔥。
“我還有事,若你有什么想問,你可以跟她說,我先看下一個傷患?!?/p>
中年說著,他就帶著另一個學徒離開,留下一個女學徒在晶屏上操作。
隨著手指點點,鼎爐的火勢迅速上升。
“我想問一下,他們還好嗎?”
剛一開始,韓商雅還微微愣住,沒反應過來,“他們?”
很快,她就想起醫院的八卦,像嚴謹這樣在江城小有名氣的人,一經出現在醫院就特別容易成為話題。
“哦,若說你救的人,最終活下了十六個人,有一人在救治時沒熬過來,其他人都沒什么大礙,聽說都出院了?!?/p>
聽到這,嚴謹心里很高興,總算自己一番堅持沒有白費,雖然死了不少人,但因他而活的人就有十六人。
相比整個受災人群,這點人數是微不足道,但他卻得到了滿足。
那時,他不是沒有考慮獨自一人,但他又想了想,還是算了。
這種選擇太沒骨,沒種,連嘗試都不去做,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但鼎爐的溫度上升到某個數值,韓商雅就停下,記下現有參數,然后就轉身看著鼎內的嚴謹。
“你還有什么想問,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旁邊臺上的衣服是你媽送來,等這次蒸烤完,你就可以走動。”
嚴謹想了想,也沒什么特別想問,搖了搖頭,閉上眼,默默配合藥力,加速經脈吸收。
他不需要住院,得到院方傾向性醫治,治療用藥都是一等一,得益于江城教育體系方面的支持。
數個小時后,嚴謹從手術室門口走去,一出來,陳慧萍就抱著他,哭了。
原本她是想忍住,可見到嚴謹這個討債鬼,淚腺就控制不住。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長廊不止是陳慧萍等親屬,還有包子這個同共生死之旅的人,還有兩個穿著治安所制服的人。
“讓我看看還有那沒好?!?/p>
說著,嚴謹這人就被伯娘用手扭轉,他配合著,心里暗自高興,但嘴上還是不想讓這些人太過擔心,不要弄得杯弓蛇影,自相驚擾。
“我沒事,都好了,那傷也沒你們想象中可怕,只是為了更快解決,我運用了龜息法,一邊讓身體處于最良自愈狀態,一邊運轉靈力調理身體?!?/p>
伯娘左看右看,才不管什么龜息不龜息,她只知道嚴謹呆在手術室都三天了。
這才是她與陳慧萍看事的關注點,加上她們關心則亂。
旁邊的兩個警員對視一眼,與陳慧萍兩人關注點不同,按照他們得到的消息,龜息之法并不在二中傳授范圍。
這應該是高中程度才會接受,還有就是嚴謹的邪法,祭劍法門,御劍訣……通通有待佐證。
不是懷疑嚴謹為惡,但江城剛遭遇這場禍事,許多東西都需排查,也是種保護,為免有心人整出煩人的幺蛾子。
必要的例行詢問而已。
“陳女士,你兒子沒說錯,這次醫治能這么順利,也多虧了你兒子的配合,效果比預期還好,現在他能走能跑。
只要不再耗盡靈力,絕不會有后遺癥反復,再有后續復診,基本沒有大礙了?!?/p>
眾人臉上露出喜色。
“媽,我們的房還有嗎?”
想起那可伶的家,嚴謹不確定是否還能不能存在,萬一沒了,住那?
“沒了,我們現在臨時住在你大伯家,后面會有市府補助,你就別擔心了,還怕你媽沒地方給你住不成?!?/p>
能開得起玩笑,那什么都好說了。
嚴謹微微瞇起眼睛,手提了提他的私人物品,肩膀夾著劍匣,看向稍落后面的治安所的兩人。
他能明白這是故意留給嚴謹一家人相處的時間與空間,但兩人出現,必然是需要確認一些事。
“爸,別扯了,就讓我拿著,我還不至于連東西都拿不了,沒那么廢材?!?/p>
嚴大壯默默松開手掌,又有些猶豫,以他特有的關愛方式表達他的情緒。
“你這也挺不方便,不如讓我幫你拿這個?!?/p>
包子窺視嚴謹的劍匣已久,從出院那一天,他就想拿著真劍來耍一耍,而不是像在校那般,用木劍。
這兩種感覺截然不同,一是無趣與習慣,一是期待。
“你小子那點心腸,你覺得我看不懂,別跟你哥在這裝,去去去,一邊去?!?/p>
對待包子,與對待家人不同,嚴謹又是不同的方式,這不會讓包子感到尷尬,反而讓他有種久違的熟悉。
“臭小子,怎么說話。”
陳慧萍輕輕拍些嚴謹的后腦勺,輕備聲。
包子樂呵呵一笑,他就喜歡看到嚴謹被打。
“你好,我們是醫院治安所,有些事需要跟你了解?!?/p>
治安所兩人也不是無限制等候,上前打斷了嚴謹等人的交流。
嚴謹微微一笑,“行,我事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