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冷了吧!
慕安覺得自己的身上肯定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這明明才剛步入秋季啊。
難怪街上的人那么少呢。
程衍看了慕安一眼,疑惑的要給慕安做一個靈力屏障。
雖然不知道慕安現在是怎么回事,但是慕安好像變笨了,腳步都沒剛才那么輕盈了。
“不不不。”慕安搖頭,后退了一步,手揣在袖子里,是一點也不想拿出來。
余南汐也驚奇的看著他,然后驚訝的對程衍說,“大師叔,師叔臉上起了雞皮疙瘩。”
“我...我冷啊!”這種感覺就是,明明是冬天潑水成冰的天氣,但是你卻穿著夏天的長衣。
凍不死你。
所以說這里的天氣為什么那么反常?
到了客棧,客棧的老板看著眾人的穿著,又看了看被凍的唇瓣都有些發青的慕安疑惑的問,“幾位是仙人吧?”
“只是修真者。”程衍看著掌門臃腫的身材,皺眉,自覺的從拿出了一瓶炎陽丹。
掌門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面上也是止不住的諂媚,他用他穿著棉服看起來格外臃腫的身材,給程衍作揖。
“要幾個房間。”
“好好好,您三位樓上請。”
慕安得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點上了房間了小炭爐,喝了一口熱茶,蜷縮在了被窩里。
在他蜷縮進去了一瞬,面容有幾分扭曲。
被窩涼的和冰塊一樣。
這地方怎么回事?
他第一次來的時候能把人熱死,在一次來的時候能把人給凍死。
這地方的天氣,有問題,有大問題。
然后他就調出了這個地方近十年的天氣情況。
然后他就發現,這竟然還是天道的功勞。
慕安:...
緩緩的勾起了一個微笑,忍住了想把天道揍一頓的欲望。
尋思著這不就是一個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嗎?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慕安現在知道了,這個位面的上一個位面之主肯定是一個很愛集權的人,愛到連一點基礎的東西都不想交給天道,就連設置天氣這種基礎的活,都自己出馬設置。
這種位面負責人也是沒誰了?
所以他這一出事,要是沒有人去接手的話,這個位面遲早會崩。
慕安翻了翻天道當時交給他的事情,發現那里面沒有與天氣有關的東西。
慕安:...
他這不詳的預感一下到了頂峰!
所以他之前做的事情也沒做好對嗎?
“叫天道出來。”
系統現在作為一個輔助宿主管理這個位面的工具,馬上就給天道傳了個話,不久之后就從出現在了慕安身邊。
“你的上一任主人沒有教給你怎么處理天氣嗎?”
在慕安眼里,天道就相當于他的系統,就起一個輔助位面者的作用,不過作為天生的“系統”,他們會擁有靈智,不是單純的由數字構成的個體。
“沒有。”
他只是在他處理的時候偷偷的看過。
所以他處理的沒有錯誤吧。
慕安揉開了自己皺起的眉頭,強壓著自己內心的不安,“所以你會些什么?”
天道沉默了良久,低聲說道,“我都有偷學。”
就是沒怎么學會。
慕安差點被這句話給氣吐血。
感情就就會偷學唄?
不。
你還會看家!你管那叫防賊。
慕安想去揉揉太陽穴,但是外面又抬冷,給他凍了回來。
心里默默的想著,我現在就刀了你,看了看天道這些年做出來的騷操作,氣的慕安不顧嚴寒,從半空中抓出一個團子出來。
天道:...
他是一個晶瑩的圓球,乖巧的躺在慕安的手心里,甚至還在球球上幻化出了兩個眼睛。
“你...”慕安感受了一下他的波動,被他氣笑了。
“你其實叫紅袖吧。”
圓團子瞬間炸毛。
“你挺好啊,前腳把權限給我,后腳就想方設法的監視我。”難怪紅袖這段時間沒動靜了。
“還把來歷填在聯邦上,你可厲害了啊。”
圓團子選擇裝死。
慕安卻不想和他在這方面說太多了。
對他來說,就是順便解決了一個隱形炸彈,于是坐起來,裹著被子,叭叭叭的問這里的天氣怎么怎么樣了。
天氣系統在一個位面一直都不是好收拾的。
慕安當時學這里的時候也下了大功夫。
在普通情況下,不但要考慮大氣運動,洋流,水循環等,在修真界,還要考慮靈力給天氣帶來的影響。
是一個牽一發動全身的東西。
合格的位面管理者會巧妙的運用蝴蝶效應,改變一場場的天氣,讓這個位面的大多數的人都活的安寧祥樂。
至少不會被熱死和凍死。
這里的幾百年前熱死,現在凍死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很多,很多年了,原因。
天道去各處維持風調雨順了,結果處處沒搞好。
幸虧這世界的凡人還有修真者庇護,不然早就被天道霍霍沒了。
被慕安訓了一頓的小圓球,狀如鵪鶉,把自己縮的更小了。
慕安噼里啪啦的給圓球講了講怎么運營天氣,剛開始沒一會,啪啦,門開了,程衍走了過來,帶著一個白毛的貂絨大衣。
紅袖看著他,擬態出的眼睛都閃閃發亮。
慕安揉了揉眉頭,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欺負他,而程衍,救他于水火。
程衍的眼神只在慕安的手里停留的片刻,用靈力暖好大衣之后搭在了慕安胳膊上。
慕安感動的眼淚汪汪,更覺得程衍是小天使了,掀開被子就要把大衣披上,程衍好像看清了他的舉動,手一抓,抓緊了慕安的被子,看著慕安裹在被子里有些迷蒙的小臉,和疑惑的眼神,他繼續從儲物器里拿東西。
“我出去看了看。這里的人都是靠棉衣和炎陽丹過冬的,富裕的人家會穿一些貂絨大衣。”
慕安緩緩低頭,目光呆滯的看著床上的棉衣,灰黑色的面料,捏一下,軟綿綿的,不出意外的話,會很暖和。
但是,真的真的好丑啊!!
他慕安慕少爺從來只是在傳說中聽過這種衣服啊!
程衍看著慕安呆滯的身影,輕咳了一聲,“沒有好看的。”
這種寒冷的地方,城內人只想走,城外人誰想進?
富貴人家早就離開了,留下一些,走不得,舍不得離開的窮人來。
這貂絨大衣也是店家壓箱底的貨物,老板就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賣出去。
慕安呆滯的點頭,閉上眼睛,有些絕望的把那件棉衣穿在了身上,程衍也順便給了一件他的外袍。
都穿上之后,慕安是暖和了不少,但是他整個人都腫了起來,再披上貂絨大衣,慕安覺得他要被身上的衣服累死。
就像是把一個十公斤的沙袋綁在了身上。
“我是一個稱職的位面監管者,我是一個稱職的位面監管者。”慕安在心里不斷的對自己進行催眠,再睜眼的時候仿佛進入了賢者時間,整個人都空茫了起來。
臉上是明晃晃的生無可戀。
“乖了。”程衍輕輕的勾唇,拍了拍慕安的腦袋。
慕安瞳孔聚焦到程衍的臉上來,“師兄,要一起穿嗎?”
很暖和的,要相信他!
程衍:...
程衍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這讓慕安大為失望,看著在一邊偷笑的紅袖,慕安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程衍這人就好像沒有好奇心,對紅袖的存在,不詢問,也極少關注。
慕安打心眼里對程衍就沒有一絲防備,雖然程衍的到來打斷了他對紅袖的單方面講課,但是這并不妨礙慕安要拉著程衍一起講,畢竟他講習慣了。
小時候程衍笨笨的,木訥不愛說話,學東西也慢,于是慕安經常私底下給程衍講課,慕安覺得他的筆記那么整齊,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他要借給程衍看。
于是程衍被迫進入天氣學在線課堂,陪著紅袖一起從零開始。
慕安也沒有一下子教給這兩個人很多,但是這兩人結束課堂后,咬著唇瓣,眉頭緊鎖,像是在苦苦思考,臉上的表情格外的一致。
慕安:...
有那么難嗎?
他們教授也是那么給他們講的啊。
這明明是最容易學會的啊...
他還沒把靈力的因素計算在內呢。
程衍是怎么自閉的慕安不知道,只知道周附靈回來之后,他十萬火急的弄完了近十年的天氣圖。
還好這個位面的有人的地方比較少。
慕安在手指微動,利用位面管理者的權柄,這個世界都凝聚在他的手掌上,指尖輕動,他在一片海域上用靈力下了一場大雨。
海面上的一場大雨,必定會因為水循環帶給別的地方不一樣的天氣。
雖然只是一絲輕微的變化,但是這些變化能帶動別的變化,就像南美洲扇動起翅膀的蝴蝶,在不經意間就能給北美洲帶去一陣颶風,一陣雨帶來的蝴蝶效應,足以改變這世界的天氣局勢。
不過前提條件是。
修真者,禁止給我搗亂!
以此方位面管理者的身份,暫時剝奪掌握水系法則人的改變天氣的權利。
慕安悄悄的改動了這個世界的權柄。
嘆了一口氣。
果然不能隨便接受別人的世界,一不小心就是一場爛攤子。
周附靈回來后心情不錯,本想快樂的去下一個地方,但是突然之間在這里感受到了天道的權柄,意識到這個的周附靈直接穿門而入,看見了差點裹成粽子的慕安。
講課已經告一段落,程衍從小時候就被逼著做筆記,現在已經去做筆記了。
屋子里就還只有慕安和一個小球?!
這是天道?!
一向雍容淡定的差點炸了毛,更讓她不淡定的是這個世界的權柄,漸漸的歸攏到了慕安手上。
雖然慕安現在很虛弱,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人,修為全都看不見了。
但是作為掌握了火系法則的人,她從心底里感受到了一種驚懼,絲絲毛毛的寒意浸透了她的心臟。
她從見慕安的第一面起,就知道慕安掌握了法則的,但是因為她掌握了法則,知道了一些這個世界的本質,所以也知道慕安的本源不在這里,換言之,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他也不可能是這個世界的位面之主。
她當時能想到的是,他是空間的旅人,就像蓬萊閣書閣里記載的那些人一樣。
雖有興趣,但是這一點興趣比不過他是師妄的弟子,以至于她當時沒有往深處想。
沒有質疑自己,為什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就不能做這個世界的位面之主,或者,這個人怎么可能把肥肉放在這里不咬?!
“你個小人,竟然盜竊這個世界的本源?!”沖天的烈焰焚燒而上,高溫之下,房屋中的擺飾瞬間化為飛灰。
她雖然從心底里感到懼怕,但是保護好這個世界的想法早就植入她的心臟,她的機會只有他沒回過神來的一瞬。
這也是轉瞬即逝的能殺死他的機會。
雖然直覺告訴她能殺死慕安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她不能坐視不理。
周附靈這么想,摻雜著法則之力的火焰沖天而起。
慕安:...
這是發了什么瘋啊?
除了鮫帕做的衣服,程衍剛帶回來的棉衣和貂絨大衣化為了飛灰,顧忌著保護這里的凡人,慕安也瞬間開啟了法則之力,寒冰把房間包裹起來,在烈焰下不斷化為蒸汽,重重的水霧縈繞在屋子里,慕安稍稍動用位面之主的權柄,物理禁止火焰流動。
火焰像是一個委屈的小獸,在水霧下,噗呲一下滅了。
周附靈的美眸里帶著難以置信,她緊咬牙關,再次催動火焰,卻發現沒有絲毫應答。
“前輩,你怎么了?”
慕安一揮手,風來吹開了窗戶,吹走了陣陣水霧。
帶來的那股寒意,讓處于潮濕天氣的慕安打了一個哆嗦。
“你竟然盜竊了世界的權柄!”
啪——!
伴隨著周附靈的怒斥,程衍撞開了房門。
卻恍然間周附靈魂體上浮現出了其他的顏色,濃烈煞氣的血紅是一筆筆殺債的血賬,這般濃郁的煞氣,得殺千萬人才能得,只是一眼就仿佛看見了怨魂在她身上哭泣。
但是與煞氣相反卻并融的是沖天的功德,金色的光柔和的包裹著她,也隔離了這些煞氣,本是兩個完全沖突的東西,現在卻相融在一起。
但是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周附靈引來了一個東西。
房間里,空間細細的抖動,在迷蒙的水霧之下,一個古樸精致的大門轟然而開。
這是魂域的大門。
周附靈想的很簡單,你個竊賊,既然我殺不死你,那就讓魂域里的人一起來殺死你。
所以她不再故意掩蓋自己的氣息,正相反,她劇烈的,急迫的想引來魂域的大門,她的氣息大盛,她用她滿身的煞氣和功德來告訴魂域——她周附靈在這!魂域,我準你把我帶走!
周附靈身如閃電,迅速的拉住了慕安的手腕,魂域的吸力傳來,一陣天旋地轉。
房間內的光芒逐漸消失,魂域的大門又轟然關閉,水霧漸漸消散與天地。
窗門在寒風中飄搖著,晃蕩作響,晴朗的天上凝聚出了一朵烏云。
在寒風的吹拂下有些泛白的太陽在烏云叢中若隱若現,終于照亮了慕安所在的房間。
房內,除了家具化成的飛灰,就還只剩下一個昏迷的不醒的人。
——
云山渺渺,微風吹拂。
蓬萊閣上,那個穿一席白衣的仙人感受到了周附靈的氣息,輕拍衣袖,走出房門,眸內劃過一絲懷念。
周附靈...
我們或許這輩子還可以再相見。
這個世界與塵世并無不同,青山綠水,藍天紅日,只是地面上沒有任何的生靈,難免有些空寂,空的像一個假象。
慕安在強光下睜開眼睛,周附靈已經沒了身影,程衍不知道為什么還在他身邊,慕安眼疾手快的封住了程衍與這里的聯系。
開玩笑,程衍本來就不能來這里,他已經改變了程衍大部分的命數了,他要是與這里產生聯系,回憶起了自己N輩子錢的記憶,那程衍就直接死亡了。
他這輩子就直接毀了。
身邊一個又一個身影浮現,或悲或喜,但是在這里呆了一小會,就有了一些茫然后的徹悟。
只是幾息,人就變得有些滄桑。
慕安知道,這些人是想起了他們許多世的記憶,經歷了太多的悲苦,所有這輩子經歷的事情,少有人會在意。
“能想起什么嗎?”慕安還是不放心的問。
程衍搖搖頭,但是眉頭是皺的,是想不起來任何東西,但是有一些特別的東西在他的腦海中浮現,術法,劍法,符篆,甚至還有轟隆的雷鳴。
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東西,并且以他現在所知道的知識,覺得這些東西的很合理,是真的術法,而且是恨珍貴的術法。
“這里就是魂域嗎?”
魂域這個存在,修為越高的人知道的越多,但是活著的人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地面就像是假的,那些靈魂并不住在那里。
“聽說魂域里每一個魂魄都有自己家。”
“我感受不到。”程衍搖頭。
“我帶你去。”慕安知道這個世界里所有魂魄的家。
地面上之所有空無一人,是因為這里的人都住在空中,就見一個人自然的劃開一條空間裂縫,鉆入了縫隙中。
這一個魂域空間其實附屬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無數個空間。
空中有無數根的牽引絲線,慕安輕易找到了程衍的那一條,沿著絲線劃開空間裂縫,程衍的黃魚空間就那么朝著他敞開。
首先入目的是一株巨樹,黑色的樹干,但是枝丫卻是金色的,樹葉是璀璨的銀白色,但是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枝繁葉茂,而另一半孤零零的是有幾個樹葉子在苦苦支撐。
到了這地方,程衍似乎被喚醒了靈魂個深處的熟悉,他帶著慕安攀上樹干的頂峰,一個小巧的平臺支撐在那里,沿著小路往前,就是一個由金色的樹杈編制而成的樹屋。
“就是這里。”
程衍拉著慕安走進去,空間很大,明明并不雜亂,但是分外擁擠,這里存放了太多的東西,從不知道什么年代的,以至于被壓迫的有些窒息。
程衍:...
程衍的耳朵根蹭的一下紅了。
“聽說,魂域中的房間會暴露一個人的真實性格。”
“假的!”程衍硬著頭皮解釋。
誰能想到程衍面上酷帥,冷漠,但是背地里竟然是一只屯屯鼠呢?
慕安看見了一個法器,他把各個款式的都收集了一邊。
他看著慕安看的仔細,內心更加的惱,偏偏舍不得對慕安生氣,自己就生自己的悶氣。
你怎么那么能屯東西?!
這下被發現了吧?!
慕安悄悄的瞄一眼程衍,笑了笑,繼續裝模作樣的看,走兩步繼續看,程衍還在生悶氣。
慕安憋不住了,心里軟了大半。
程衍怎么...
那么可愛啊?!
“好了,我不看了,咱去了解一下魂域。”慕安決定折中處理這件事。
他來到這里也多少了解這里的規則了。
今日休憩,不興戰爭,所以為青山綠水的環境。
明日照往生,后日觀世間,大后日可投胎,四日一輪回。
所以周附靈沒在這里和她動手的原因可能就是這個。
這里的一天過的很快,但也如凡間一樣日出日落,改天換地,那片空間變成了一個六邊形的祭臺,祭臺上的花紋繁瑣難辨,但是祭臺并不空曠,那上面有一個穿著紅衣的少女,少女的身邊是一個銀白的鏡子。
只是在看見的那一瞬間,就明白那面鏡子的作用是什么。
“吾有一面往生鏡,可照曾經萬般景。所有困惑不解事,可從此處尋找因。”
祭臺下有人在排隊,但是對于慕安來說,他對這些事并沒有多少興致。
因為有更有意思的事情出現了。
休戰期剛一過就周附靈來了。
明明每個人的住所都是隱蔽的,且只要不想被人發現就會隱藏起來,但是周附靈不知道用的什么術法,竟然找到了程衍的居所。
在這里打架,兩個人的居所會相連在一起,但是除了這兩個人,別人看不見。
可是周附靈并不是一個人來的。
她帶來一大群人。
所以各個人的魂域空間都連接在了一起,也讓慕安看見了許多不一樣的風貌。
這烏壓壓的架勢,讓祭臺上掌管往生鏡少女抬頭望了一眼。
周附靈強迫性的冷靜了一夜,此時再看見慕安就鎮靜的多。
“你用的什么方法,竟然盜竊了天道的權柄。”
慕安覺得這個姐姐挺好,竟然下意識想到的是維護天道,而不是勾結他把天道架空。
就是脾氣太暴。
“并無此事。”慕安道,眸光掃向了周附靈身后的一大群人。
或冷淡或帶著居心鬼測的笑,忌憚,敵視,驚奇,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而慕安驚異于他們的修為。
每一個都是可以飛升的人,都掌握了或多或少的法則,而此時卻都窩在魂域之中并且在周附靈的號召下來找慕安的茬。
“但是你身上確實有天道的味道。”周附靈身后一白衣女子走出,狐貍眼輕佻,舉手投足間就散布著一股子魅惑。
慕安不想和他們爭斗,或者說,他現在是能不動就不動,他主要怕自己失控。
“紅袖。”說著,把自己腦海里的系統提溜了出來。
雖然天道不現身,但是不要忘了,天道那個東西之前在慕安的腦子里安了一個監視器啊。
“這是天道分身。”
“你們都感悟到天地規則了,應該能感受出來吧。”
確實能感受出來,但是看著那個在慕安手里怯怯的小圓團子,他們對現在的狀況存了很大的疑惑,但是也確實沒在慕安身上感受到一絲絲敵意,這讓他們不由得稍微放松一下。
“其實我是天道雇來的天道執行官,也就是位面之主,我來只是為了解決這個位面的一些爛攤子。”慕安嘆了一口氣,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程衍。
程衍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來這里已有一百來年,不過先前出了些意外,沒意識到自己需要在這里任職。不久前才被天道找到。”
慕安覺得也該言盡于此了。
垂眸不再言語,讓天道和他們解釋這些事情。
本就是他正常應用權限,順手教了教天道,結果就成了這樣,這是他從來都沒預想到的事情。
天道看著慕安這撂挑子不想再解釋的樣子,想了想慕安剛才教給他的東西,糾結了一會,才和這些人解釋了一些。
只不過這些人的范圍有點廣。
所有魂域中的人都被告知這件事情。
還在轉世的那些人,修為到能探測到魂域的人自然也感受到了這一宣告,而那些修為低甚至沒有修為的人,怕是只有回到魂域才能知道這些事情。
天道的告知,讓慕安的身份更有了權威性。
周附靈驀的笑了,美眸流轉似乎是想到什么。
“倒是我錯會了意,搞出了那么一場烏龍。”她聲音中含著歉意,但是一抬眸,眼眸里有著灼灼的火焰,不知道想到什么,身體前傾,現在有的竟是濃濃的熱切。
“希望您不要不要介意。”
強壓的熱切和從來沒出現在周附靈身上的,被她給與的尊重,和這句話的謙卑詭異的融合在一起,讓慕安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絕對有問題。
程衍又擋在慕安身前。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巨額東,即便在剛剛就知道了慕安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會受傷的人,但是他還是在遇到危險詭異的事情的時候,一下子擋在了慕安身前。
這些前輩...
程衍的心中名為警惕的弦被拉到最近,劍欲出鞘。
就聽見周附靈的下一句話,“我們這些人何時才能飛升?”
要是天道是正常情況的話,他們的修為早夠他們飛升八百次了。
但是現在,不單單是天道異常,不久之前掌管著才剛剛歸位,他們這些人,理應詢問如何飛升了。
慕安現在才注意到飛升的權限。
這個菜雞天道,為了避免損失,直接把這些人困在這個位面里,不讓他們飛升。
慕安嘆氣,修長白皙的手指憑空劃動,修為底一些的,只感悟些許法則的只能感受到天地的運轉規律在慕安手下成型,在慕安手中變化,這種變化令人心悸。
修為高一些的,能直接看見那些隨著慕安手指的撥動而細細震動的元素,那些元素連成一條條的線,細密的編制纏繞,引的他們去深思去細究,靈感一閃而過,卻又捕捉不到,只能睜大眼睛去看,去把這一切都牢牢的刻在心底,去反復推敲,反復琢磨,想著終有一天能明白,這些究竟是什么。
他們癡癡的看著,似乎能看到這一切的終結,卻不想,這一切就只有短短幾息的時間,幾息之后,慕安的舉動戛然而止,天空中那些不可見的元素慢慢的回復原裝。
周附靈他們就像是沒吃飽的饕餮,沒了一開始的含蓄,熱切的看著慕安,慕安看著他們的模樣,覺得他們能生吞下一頭牛!
程衍的眸子里劃過一絲疑惑,也在細細的看慕安的舉動。
他想了想,還是在天上畫上一個符文。
好歹也在這個世界呆了一百多年了。
除去他出生的位面,這是與他最有感情的一個了。
所以慕安愿意給這個位面的一個機會。
每一個飛升的人都能擁有的機會。
就當是一個小禮物吧。
——
他們離開魂域的時候,慕安沒有錯過那些人面上的失落。
但是這些似乎都不太重要。
程衍的靈魂回到軀殼里,周附靈因為人都死了幾百年的緣故,殘魂沒能從魂域里出來。
而慕安,他是帶著身體進魂域的,也是帶著身體出來的,所以在他出來的那一剎那,他被寒風凍了個激靈,同時也覺得,腳下有點滑。
垂眸一看,就被這冰天雪地嚇了個激靈。
那些水霧在房間內沒能散去,被寒風一吹,很快的就結成冰。
恰好房間內的家具被周附靈全燒了,所以現在這個屋子,就是一個空蕩蕩的冰窖,這里面凍著慕安和程衍兩個活人。
慕安覺得自己的老胳膊老腿都被凍斷了。
強烈譴責周附靈的亂放火行為,讓他連個暖身子的地方都沒有。
正想著,就見程衍站起來,在慕安的身上披上一個狐裘,塞給慕安一個香爐。
這是他給自己準備的。
還沒來的急穿,也幸好準備了。
程衍想著。
雖然在魂域中呆了一天,但是在現實世界中,不過呆了半天,直接從黃昏變成黎明將近。
“去我那吧。”我那還有棉被,還有能保暖的地方。
這個時辰店家怎么會醒著呢。
慕安點頭,深感有理,看著程衍那沒有絲毫波動的表情,疑惑就卡在嗓子眼里。
程衍為什么不詢問我,不驚奇不憤怒?他為什么能保持現狀,就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
心中有千般疑惑,身體雖被凍得發抖正跟著程衍去隔壁,但是疑惑卻在面上表現了出來。
程衍把慕安推到床上,蓋好被子,看著慕安的眼光,道,“你只是你。”
最開始是你,現在也是你。
位面管理者是你,我師弟也是你。
那些身份重要嗎?
或許會。
但是程衍覺得,他終究會達到慕安所在的高度,修為終究成為那副模樣,無需在意,無需介懷。
慕安也只是慕安,雖有身份的改變,卻沒有什么不同。
一直是他喜歡的,深愛的。
身份只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慕安是否愛他。
程衍長舒一口氣,想了想坐在,慕安裹起被子,滾到床鋪內側,程衍點頭,在床邊坐下。
慕安繼續解決天道堆積的事務,程衍繼續修煉。
一如往常。
——
第二天上午,程衍就去給老板賠償慕安房間內的損失。
老板光亮的腦門上彪上一層冷汗,他顫巍巍的笑著,討好的接受了程衍的補償,也不知道究竟夠不夠。
顫抖的離開案發地,用絲帕擦掉腦門上的冷汗。
想著昨天夜里的風平浪靜,心里更加的害怕。
這就是仙人嗎?
不知不覺間就斗法清了一個房間。
店老板是怎么想的慕安不知道,他不過就是現在才徹底明白一句話。
“孩子靜悄悄,指定在作妖。”
送走了一個周附靈,自覺擺脫一個麻煩的慕安忽視了他的小師侄。
一個經常掉秘境的大麻煩。
慕安把全鎮都搜查了一遍也沒找到余南汐,在經過程衍經驗上的確認,
余南汐這孩子指不定就是掉秘境去了。
慕安實在不知道感慨什么,又在這個地方凍的實在難受,想著氣候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就想著跟程衍去了帶走余南汐的秘境。
可能是因為慕安的無私教導,這次的天道大方很多。
猶豫了不到兩秒鐘,就讓慕安帶著程衍進去了。
入目一片漆黑,等慕安的夜視能力緩過來,才看見這里的東西。
是一個溶洞,陰森森的,分外潮濕,鐘乳石上一滴滴的往下滴露水花,弄出啪嗒啪嗒的聲響,溶洞的地貌本應難生植株,但是這里的植株卻格外的茂盛。
不見陽光。
慕安想著這些這植物的生長條件,知道這地方不對勁。
況且除了這些植株,竟然難以找到活著的動物。
程衍帶著慕安一步步的往前走。
寬大的狐裘輕輕的刮帶著周圍的草葉。
脆弱的鐘乳石隨著慕安程衍的腳步,如沙石一般斷裂。
咔嚓,咔嚓...
不對!
程衍頓住腳,警惕的看著不遠處。
“一個秘境入口。”
慕安點頭。
秘境中還有好幾個秘境。
這是在套娃嗎?
也不知道余南汐在哪個里面。
“去看看?”
程衍拉著慕安的手,往前走。
秘境門緩緩蠕動,極為自然的把慕安和程衍吞入其中。
周圍還是烏漆漆的。
地面上鋪滿了樹葉,新鮮的,翠綠的,老舊的,腐朽的。隨著樹葉望去,就看見一棵參天大樹,也是這里唯一的一棵。
樹上還有茂密的枝丫。
慕安只覺得這地方的顏色不對,拿出一顆夜明珠,暖白的光線和緩的照亮了四周。
周圍有細微的振翅聲,是飛蟲在撲向慕安手中的光源。
這些飛蟲不是生靈。
慕安就有那種感覺。
周圍的那一片死寂,除了飛蟲振翅,還有水滴墜地的噗嗒聲。
太安靜了。
這種怪異讓慕安警惕起來。
夜明珠往上舉,慕安逐漸逼近那顆大樹,只見樹干是烏黑,玉石質地,就如一塊烏玉雕刻而成,在暖白的光下瑩瑩發亮。
樹木的表皮并不粗糙,雖然他有著樹干應該有的凸起,但是這些凸起的邊緣也是圓潤的,好像是被精心打磨過了一樣。
慕安抬頭,遠處看只覺得這棵樹的形狀很美觀,像是被人精心修剪過一樣。
但是近觀就看見滿樹的蒼翠,就如翡翠掛滿樹梢。
因為沒有風,樹葉一動不動。
聽不見玉石相擊的脆響。
不像是真樹,像藝術品。
慕安給予這樣的評價。
周圍那些飛蟲還在不停的撲向光亮,慕安用手揮了揮想讓這些東西散去。
這些飛蟲撞擊在慕安的手心,并沒有柔軟的肉感,更像玉石。
慕安身手撈了一只,這東西有點像蚊子。
黑色的身軀,殷紅的翅膀。
就是身體真的太黑了,黑的不像是真物。
慕安干脆把它碾碎了,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玉石,卻不料,它竟然是夾心的!
外層是玉石,里面那些正緩慢的往外流淌的粘稠的東西,是血。
紅的發黑的血。
還沒等慕安嫌棄,就發現周圍的那些蚊蟲暴動了起來,他們像失去追逐光線的本能,瘋狂的往慕安身上涌來。
像是一片黑透了的烏云,密密麻麻的,嗡鳴聲震天。
殺死了一只蟲子就有一群蟲子來報仇啊,這就像是捅了蟲窩一樣。
沒想到這只蟲子在蟲群中蟲緣挺好啊。
慕安在心里忍不住想。
還沒等他出手,程衍的劍出鞘,只見幾道白芒,劍影閃過,劍又回鞘。
空中的蚊蠅停頓一秒,突然之間全部墜落下來。
聚集起來的蚊蟲落地,噼里啪啦的發出聲響,血液的腥臭味一下彌散開來。
“全是血。”
那些蚊蟲只是一個存儲血液的容器。
慕安點頭,掃了一眼掌心的血跡,心底琢磨著,這些蚊蟲大概不想讓血液溢出。
頓足,彎腰拿起一片還算鮮嫩的綠葉,擦拭掉掌心的血跡。
眉頭突然一皺,“師兄你有沒有感受到...”
“怨氣。”程衍說出了慕安的未盡之言。
慕安點頭,扔掉樹葉。
右指在右眼上輕輕點了三下,眸中的世界已經全然不同。
灰白的世界,活人的是綠色,怨氣是黑色,可以看見,最黑的那部分是這個樹木的樹干,縹緲的,扭曲的,蓬勃的怨氣被困在樹干之內,怨氣凝聚成絲,緊緊的禁錮住,樹木枝丫最高處的那股脆弱的綠。
那團綠色呈人形,細細的絲線不僅僅纏繞在表皮,更往他的身體內部蔓延,手臂已經全然變黑,體內絲線纏繞,不知道多久,這個人也會變成濃郁的墨色。
他低垂著頭,仿佛困在陳年舊夢中。
慕安看著這地方的怨氣,嘆了口氣。
他突然就有一種預感,他在這個世界,要打交道打的最多的可能不是天氣,而是怨氣。
也還行吧...
就是又多了一個坑。
慕安嘆氣,自覺的布置那個消除怨氣的陣法。
接著縱身躍上樹干,看見了那個被困在樹干上的少年。
“木靈魄。”程衍喃喃出聲。
慕安舔舔嘴唇,這才多久?竟然又看見一個靈魄。
木靈魄垂著頭,嫩綠的頭發就像一個剛剛在樹枝上冒出的新芽。
慕安手指微動,撥弄開纏繞在木靈魄身上的怨氣。
沒了怨氣的支撐,木靈魄歪倒在慕安的身上,露出一張雌雄莫辨的臉。
以身凈化怨氣。
這就是木靈魄的舉動,但是怨氣豈是那么好凈化的?
被同化,被吞噬,如果慕安沒來的話,這就是這個木靈魄的下場。
正想著,懷抱中的木靈魄突然睜開眼睛。
眸子卻不是發絲一樣的嫩綠,正相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墨綠,就仿佛年老的樹葉經歷了太多的時光的沖刷,仿佛下一瞬間就能落下枝頭,重重墜下。
他的目光放在慕安和程衍的身上掃過,緊接著詭謎一笑,眼前的情景突然晃動,程衍剎那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時期的程衍。
十六七歲的模樣,抱著十六七歲的他在藤條中奔走逃命。
這是幻境?
慕安瞇起眸子。
木靈魄輕笑出聲。
“沒想到我們之前見過。”雖然見到他們的不是他這個分身。
“你們做了什么呢?”
當時的程衍修為低微,顯然打不過當時的木靈魄,藤蔓在程衍的身后追逐,如長鞭,如尖刺,每一根藤蔓都有幾萬斤的重量,只是稍微甩到他身上一下,程衍就會被結結實實的甩到地上。
但是他一直在努力的抱緊懷中的少年。
一直在抱緊他,保護他。
保護當時的慕安。
情景一度變化,現在看起來,周圍的環境與這個地方頗為相似。
那個“慕安”被藤蔓捆住,此刻他剛清醒不久,疲憊的睜開雙眼,眸子中滿是勞累與困倦。
程衍在他對面,身上密密麻麻的纏繞著藤蔓,仿佛下一秒這些藤蔓就能勒死他,讓他在巨力中爆體而亡。
“程衍”唇色蒼白,面上也是將死的灰白之色,嗓音喑啞顫抖,還帶著濃濃的不甘愿。
一直憋在心里的話,在這生死關頭,似乎也沒那么重要了,他努力盯著慕安,即使眸光在不停的渙散,但是他也在看著他,想在最后一秒看著他,想把那個人的樣子,深深的刻在心底,“如果...一個男人...喜咳..喜歡你..你會覺得惡心嗎?”
血液從他的唇瓣中咳出,染紅了他蒼白的唇瓣,喑啞的聲音一下子打亂了慕安現在的心湖。
“那是什么時候?”他的手不自覺的顫,四處尋找程衍,卻沒有他的蹤跡。
天道封印起來的記憶和情感仿佛松開一個閘門,一窩蜂的向他涌來,那些充沛的情感幾乎能把他溺斃。
“自然是我們上次見面的時候啊。”
幻境中的慕安沒有任何反應,努力抬眸看向程衍。
“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