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不僅僅是在水灘里面的男人，連水灘也一起消失了。大家都在盯著空中掙扎的男人，沒人注意到他的離開。看不見的怪物還在中間，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男人從空中掉下來了。涂鴉沒有繼續增加了，這一次有另外兩個人上去查看他的尸體，他的尸體和上次一樣，被碰到就不見了。

“真掃興，”其中一個人說，“我們什么有用的東西找不到！”

“積點德吧。”卡爾在旁邊小聲說，避免引起爭端，但還是被聽到了。

“別裝了，現在大家都被困在這里，你說這些有什么用？”剛才說話的男人不滿，“你幫上什么忙了——”

他的話被打斷了。門口傳來一個聲音。“我剛才出去了！”

是那個消失的男人，他手里拿著一個水壺，他興奮地把它沖所有人舉起來。

“怎么做？”大家都圍了過去，懷特跑到了最里面。

“我剛才坐在水灘里，什么也沒干，就忽然到了外面！”男人臉上汗津津地，由于激動而冒著熱氣。“我這次進來故意拿了一個水壺！門口正好有一排！”

“壞了，”卡爾扭頭對楚銘說，臉色蒼白，“我剛才把水壺放外面了。”

“為什么？”楚銘說，一邊思考這和水有什么關系。男人是低頭以后消失的，在那以前他就坐在水里了。”

“為了減輕重量，”卡爾說，現在大家開始毫不掩飾地看別人的包，找誰帶了水壺進來。“懷特說進來以后可能會……會需要跑，我們都放外面了。好像只有他帶進來。”卡爾指了指正在講述自己經歷的男人。

“你說的是真的？”懷特懷疑地問，“你怎么證明這樣可以出去？”

男人興奮的表情變成了憤怒。“我好心想救你們，你懷疑我？”

“要是你想騙我們，獨吞現在的發現怎么辦？”懷特聳肩，“我可沒忘記來這里的目的。”

男人的眼珠轉了一圈，他外面圍了兩圈人，最里面有四個人，包括不相信他的懷特，外面站著楚銘和卡爾。目前這些人臉上都帶著一絲懷疑。

“行吧，你要我怎么證明？”男人問懷特。

“做你剛剛說的事情，讓我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出去。”懷特說。

男人嘀嘀咕咕著把水倒了出來，形成了一個小水灘。他坐進了水灘里，但是什么也沒發生。

“你果然在騙我們。”懷特把手里握著的槍對準了他的腦袋，帶著被騙的憤怒，“我的建議是殺了他，”他看向其他人，“免得他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沒有騙你！”男人激動地漲紅了臉，想起身又忌憚近在咫尺的槍，“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剛剛就這么做的！”

“別想耍小聰明，”懷特語氣非常冷漠，“想獨吞所有成果的人不止你一個。我開槍，有人不同意嗎？”

卡爾捂住了眼睛。

“我不同意，”楚銘說。懷特另一只手握緊了，但是楚銘沒管他。

“低頭試試。”他對水里坐著的男人說。

男人將信將疑，但是他沒有別的選擇，他低頭看向水里的自己。

他描述的事情終于發生了，他與水一起消失了。周圍的人發出一陣整齊的驚呼。

“看來我們的幸運兒說的是真的，”懷特說，“誰帶了水壺進來？”

沒有人響應他的話。懷特向楚銘的方向走了過來，楚銘瞇起眼，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掏出了口袋里的槍。

“你沒和我們一起進來，你身上有水壺。”懷特用一種充滿惡意的聲音說，“對不對？”

楚銘沒有回答他，用槍對準了他的頭。

懷特沒有再靠近楚銘，反而停下了腳步。楚銘雙手握著槍，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計劃，只能保證槍口一直瞄準他的頭。

就在這時候，懷特猛地半蹲下身，踢向了卡爾的膝蓋，然后順勢將沒有站穩的卡爾抱住了，他的槍穩穩地抵在了卡爾頭上。

“好了，楚銘，把你的水壺給我，”懷特輕松地說，“不然你的朋友就要沒命了。”

楚銘沒說話，依然保持著槍的位置。

“別，別給他！”卡爾說，懷特勒緊了他的脖子，卡爾發出痛苦的呻吟。

“你離我還有點距離，”懷特和顏悅色地分析，“我的子彈離他的腦子近多了。你開槍只會弄出噪音，如果把那東西吸引過來就跑不掉了。”

楚銘保持了沉默。他不斷回想消失的男人。為什么他低頭后才消失，他低頭后發生了什么？

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就像……照鏡子。

“快給我！”懷特發火了，“不然我就先殺了他，再來對付你！”

這一次楚銘把水壺扔給他了。懷特非常滿意，他松開卡爾，小心地抱著水壺，用另一只手握住槍，指著剩下的人，生怕他們搶走水壺。

沒有人動彈，懷特小心地把水倒在了地上，學著剛剛的樣子走進水里。就在他低頭的一瞬間，他突然向楚銘的方向開槍。然后他才低頭，從大家面前消失。

“怎么回事？”卡爾大喊。

子彈沒有瞄準，沒有傷到任何人，但是附近的墻壁上開始出現新生的紅色笑臉。

“靠，”楚銘罵到，“他想把怪物引過來！”

剩下的五個人開始往走廊另一端跑，涂鴉緊緊地跟在他們背后，仿佛幽靈留下的腳印。他們最終來到了走廊的最末端。

“現在怎么辦？”卡爾問，明顯已經慌了神。他回頭時，面前的墻壁已經出現了新的大量笑臉。

“看著我！”楚銘大喊，一邊將他的頭轉到自己面前，用自己的額頭貼近對方。卡爾不明所以，想要掙扎，楚銘捏住了他脖子兩側，卡爾感到些微眩暈。

“看向我的眼睛！看你在里面的鏡像！”楚銘再次大喊。他的余光看到對方脖子上已經出現紅色的印記，他必須賭一次，即使不知道這樣的方法能不能行。

周圍的場景忽然變化了。他們出現在閣樓里，離開了鏡子空間。

“出來了……？”卡爾結結巴巴，“為什么？”

楚銘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他后面出現了剩下的人，看來他們都通過效仿楚銘的動作逃出來了。不過剛剛剩下的人數是奇數，最終還是有一個人死了。

懷特站在窗邊，陰郁地看著楚銘，他不明白楚銘怎么又活下來了。

“我猜離開這個空間的條件不是水，而是照鏡子。”楚銘說，“能與鏡中的自己對視，就可以離開。因為水可以，它對鏡像的性質要求似乎不高，所以我推測眼睛也可以。”

“現在怎么辦？”一個逃出來的人問楚銘。經過剛剛的事情，他們似乎不約而同地把楚銘當成了老大。

“報告發生了什么，找他們給我們發鏡子，”楚銘拿起對講機，“再去調查學校里面有沒有別的線索。”

匯報結束，楚銘來到了校史館，卡爾默默地跟著他。

“你想找什么？”看楚銘一言不發，卡爾問。

“墻上貼著的訪談太多了，比起正兒八經的媒體，更像是來自校報之類的。”楚銘解釋。“我想知道許笑到底經歷了什么。”

他們出示了身份證明，推門進入了館內。里面是完全沒人的安靜，蜘蛛網在天花板上浮動，落日的陽光順著巨大的落地窗照入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