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里一個人也沒有，想來的確不會有人凌晨四點來散心。

楚銘找了一張位置隱蔽的長椅，下車后徑直躺了上去。他后知后覺地感到四肢酸痛，有傷口的地方更甚。

他點開屏幕，想看看有沒有能用的信息。他先選了個人檔案。

黑衣人名叫楚黎，和自己的姓氏一樣，年齡也一樣。他的其他信息，例如學校，工作，地址全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沒有。

楚銘又選了任務欄，里面有兩項，一項已經變灰，任務內容是“清除已被使用的四級工作人員”，點進去是他們四人的照片，個人特征，定位，以及對四級工作人員的介紹。

“四級工作人員即‘小白鼠’，為簽約國家提供的死刑犯組成，主要工作為首次接觸異常事件，負責人將記錄他們在此過程中的反應與經歷，作為原始資料提供給任務執行部門，以便該部門外勤特工解決異常事件。參加過任務的四級工作人員將被清除，以免異常事件造成的影響外泄。”

楚銘瞇起眼睛，面無表情地關掉了這一頁面。下一項任務是“報到”，里面是剛才看到的關于明天集合的信息，下面還有一行紅字寫著注意事項。

這是什么？楚銘點開，是紅色加粗的一行字。

“若您想放棄本次實習機會，請于明天早上八點到總部二樓人員管理處說明情況，我們將銷毀您關于任務的記錄，并清除您關于本局的所有記憶。請不要因為放棄本次實習機會擅自離開，根據本局相關規章制度，我們有權采用任何方法找到您。謝謝配合。”

也就是說不能直接跑路？楚銘把這一條關掉。顯示屏上沒有新消息了，他思考下一步應該看點什么。他點進信息搜索，心里一動，輸入了“α-1”。

彈出來的是一個藥物介紹。

“α-1是科研部生產的α系列注射劑一號，為生物11091神經提取物，主要影響神經功能，通常在面對影響人類神智認知的異常事件中使用……”說明很長，詳細的列舉了它的研究過程，主要作用，適應癥，禁忌癥，不良反應，最后還有備注。

楚銘快一目十行地看完，最后的備注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備注1：α-1為異常來源，僅二級及以上任務執行部門員工可使用。”

“備注2：α-1為唯一能抵消β-27效果的藥物，使用時請注意其相互作用。”

β-27是什么？楚銘皺眉，點進了它的介紹。他的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β-27是科研部生產的β系列注射劑二十七號，為生物959神經提取物與皮膚提取物的混合物，主要影響神經功能，通常被用于清除記憶。該藥物其他信息保密，僅供二級及以上信息權限查閱，請輸入您的信息密碼。”

他仿佛再一次聽到那個醫生的話。

如果想恢復自己的記憶，加入處理局會不會更快？

躺得久了，他的思緒變慢。困意襲來，楚銘的手無力地垂下，機器落到了椅子的邊緣。他睡著了。

楚銘面前是一條擁擠的馬路。他氣喘吁吁地盯著紅綠燈，心里面跟著變小的數字倒數。三、二、一！

綠燈。楚銘沖過馬路，他前方是一棟形狀規整的建筑，黑色的標志在大理石墻面顯出光澤，這是他父母工作的地方。他盯著手機上的導航，他離紅點越來越近了。

他推開所有擋路的人，通過自己熟悉的小路避開巡視的安保人員，他心急如焚，直到他推開房間門——

他看見媽媽的背影，她靠在窗邊，胸口有一灘逐漸擴大的血跡，表情空洞而茫然。

“不！”楚銘大叫著醒過來。

他面前是一對晨練的父女，小女孩驚訝地看著他，她父親馬上把她領走了。

七點了。公園里多了很多跑步的人。

楚銘頭腦發懵，看著眼前的樹木。他又做夢了，和上一次的極像，但是他沒有得到任何新的，有用的信息。因為這一次沒有使用藥物，他也不知道這個夢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提示音響了。“距離您集合時間還有一小時，請您注意提前到達，以免遲到。”依舊是沒有感情的電子女聲。

還有一個小時。

楚銘想起剛才的夢境。他想不起具體發生了什么，但是他看見了母親胸口的血跡，她死了。他一想到這一點，巨大的悲傷和仇恨就要把他淹沒。

他必須活下去，他必須找到真相。

他必須報仇。真相和報仇是他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了。

不知道處理局會不會發現自己已經換了一個人，楚銘想，但是直接退出會再次丟失記憶，跑路有被追殺的風險，還可能難以接觸到處理局的信息。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拿到α-1來恢復自己的記憶。

想到這里，楚銘站起身。他簡單地收拾了下自己，騎上摩托車，重新把集合地點當作目的地。

到了總部大門，楚銘知道為什么處理局要強調早點來，別遲到了。

所謂的總部有一大片，里面的建筑林林總總有十幾棟，每一棟看起來都十分花哨，上面也沒寫編號。

這怎么找？

楚銘無力地扶住額頭。他看了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估計只夠他跑眼前的三個樓。

只能加速了。他剛邁開步子，前面路過一個人，楚銘急忙把她攔下。

“你好，請問實習員工報到在哪里？”他拿出自己最單純無助的語氣。

“哪個部門？”對方很友好地說。這是個金色長發的女孩，小巧的瓜子臉，瘦高身材，看起來很年輕，褐色的眼睛有幾分銳利的好奇。她身上有種若有若無的，凌冽的氣場。

“任務執行部門。”楚銘回答，同時出示了機器上的地圖。

“和我一個部門，”女孩笑了，她周身的一絲壓迫感消失，“我帶你去吧。”

他們并肩穿過面前的兩棟樓，女孩給他介紹了很多例如任務執行部門是干嘛的，新人一般要經歷哪些培訓，會不會被淘汰等等，諸如此類。

楚銘盡可能地少回答，多提問。他不知道局里對新人的情況到底掌握多少，很怕自己莫名其妙地因為細節暴露。

“從這里上去就可以啦。”女孩笑著說，“對了，你的任務是什么？”

“什么任務？”楚銘沒反應過來。

“要通過任務才能成為實習員工，你的任務是什么？”

“清除四級人員。”楚銘回答。女孩的臉色微變，但楚銘看不出對方的情緒。

“那還真是看不出來。再會。”女孩揮手告別，楚銘趕忙道謝。

他順著樓梯到了二樓，找到辦公室，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