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易行風有些意外的是，這一次去的人并不多，這輛車上只有他和鄭敏，他坐副駕駛，鄭敏開車，后面也只跟著一部三個人的警車。

鄭敏看到易行風表情有些不解，也沒解釋，問起了其他事情。“有件事情需要跟你確認，在山上你們已經被他們發現了，只是后來躲過去了？”

“嗯，對。”易行風看了看鄭敏。

“那么按道理他們應該看不清楚你們的相貌，那你們遺落在現場的東西里有沒有身份證、名片等標識有姓名、地址、電話的？”

“沒有……我們核對過證件、工作證、手機，都沒有落在雪山。”

鄭敏嚴肅地說道“考慮到等會兒如果犯人已經逃走，那很有可能對你們實施報復，所以這個問題一定要仔細想清楚，如果你和江澄想起什么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嗯，好的。”易行風邊回答邊繼續思考著。

警察局和醫院都在雪山轄區之內，所以離牛頭村距離不遠，鄭敏特意插小路過去，不到半小時已經看到村口的象征性雕塑了。

易行風看著前方立著的巨大牛像，鄭敏說道“牛是他們這兒的神，口里不能輕易提的，等會兒你要注意。”

看到易行風點了點頭，鄭敏繼續補充著“牛頭村以打獵和采藥為生，男人養家糊口，是比較原始的父系氏族社會，女人地位很低，所以……江澄沒來其實也好。”鄭敏挑選的同事也都是男同事，在這個神秘又黑暗的村子里，女人的生活只能稱為活著，并不能叫做“生活”。

“還有，他們這里的人排外而且易怒，大部分人不會說普通話，我們無法直接溝通，等會你最好跟著我。”

“嗯，好。”

“最后一點，警察局十分重視你和江澄的報案，但是出于其他案件的考慮，我們這次不能大張旗鼓地抓人，只能進行試探和摸查，希望你能理解。”最后這句話，鄭敏說得尤其認真嚴肅，他不希望因為警局的行動策略影響到冒死報案的證人的信心。

易行風看著鄭敏的態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所以這次你過來是以協助調查的名義，而不是指認罪犯，如果你有什么發現，先私下告訴我，不要引起村民的抵觸情緒。”說這話時，鄭敏已經把車停在距離村子大門約五六米的空曠位置。

牛頭村一般不接見外來人，至于警察等非見不可的人也需要通過村口放風人的通告。他們此時站立在緊閉的木質大門前，可以看到里面二層樓高的類似于哨崗的位置有人看著他們，鄭敏向那人望去，做了個雙手合十的手勢拜了拜。易行風看其他警察也顯得十分耐心，都安靜等在門前。大門外正對的是在車上看到的巨大牛像，那牛像背對門口，易行風估計這尊鐵像至少有三層樓高，銅鐵質地，塑像很明顯是頭雄壯有力的公牛，不怒而威。

等了十分鐘左右，一位身穿皮毛衣服的年輕男人出來接待他們，他的皮膚比鄭敏還要黑，身材中等，看得出來經常鍛煉，行動矯健。

易行風看到鄭敏見到那男人雙手呈禮佛狀，拜了一拜，說了聲他們這兒的語言，易行風聽不懂，但猜想應該是“你好”的意思，他便學鄭敏一樣向那男人拜了一拜。年輕男人也還了一禮，不過手勢有所差別，他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點了點頭。“幾位警官，你們好，村長讓我來接待你們，可以叫我阿瞳。”

易行風聽到他的名字明顯愣了愣，他正尋思著這人是不是黃嬋書里寫的那個阿瞳。阿瞳見只有易行風一人身上未穿警服，“這位是？”

“哦，這是來學習現場調查的新人。”鄭敏一只手搭在易行風肩膀上，隨意地說道。

一行人進入三道門才到村子里，每道門都有一到兩個村民看哨，他們手拿獵槍，身上多佩戴有刀具，身旁還有兇狠的獵狗。易行風在經過時與高處的看哨人對視，他們那兇狠的眼神不禁讓他想起來那天在雪山上看到的事情，他低下頭，不敢再東張西望。

牛頭村坐落在西山山腳，村子里都是泥土地，從村外到村里都呈傾斜的上升趨勢，抬頭可以看到高高的雪山屹立頭頂，仿佛是這座村子的守護神。

村子可以見到的過路人、家門口聊天的都是男人，他們大多都是一樣打扮，穿著一副皮毛的衣服，衣服的式樣也是千篇一律，或者是連體褲子，中間有一條皮帶束著，或者是分開的上衣下褲，根本說不上美感和差別。不少男人帶著各種項鏈，其中有幾人帶著的是牛頭項鏈，讓人自然想起了村外離著的巨大牛像。

看到外人時，村民或多或少露出警惕和發怒的神情，經過鄭敏之前的解釋，易行風倒是見怪不怪。不過不少過路人對于同村人的阿瞳，也表現出一種輕蔑和嘲笑的態度，雖然聽不懂他們嘴里嘟囔的語言，但是易行風肯定那不會是什么好話。

一路走著，阿瞳并沒有多說什么，他已經從村長那里明白警察來的意思，易行風看到這情形嚴肅，雖然對這村子感到十分好奇，想到鄭敏的提醒始終沉默不語，緊跟著鄭敏后面。

阿瞳把警察一行人領到了一處會客室的木屋前，這件木屋位于牛頭村中心的位置，相比之前他們見到的村民的草屋和破敗的木頭房，這間顯得格外整齊宏大。“村長在里面等。”阿瞳說了一句，便留在門口不再往前。

鄭敏讓易行風等其他警察在外面等著，自己一人進去了。趁這個時候，易行風看其他警察離他稍微有些距離，阿瞳正好在他身邊呆呆站著。

易行風走近兩步說道：“阿瞳，你認識唐知嗎？”

阿瞳本來在自顧自地發呆，朝易行風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其他警察，他們顯然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

“我不認識你說的唐知。”

易行風頓了頓，又問道“那你們村子還有其他叫阿瞳的嗎？”

阿瞳明顯露出不想回答的表情，有些不耐煩地說了句“不知道”，便轉過身去不再看易行風。

易行風對阿瞳的反應感到奇怪，阿瞳既然不認識唐知，那村子里其他同名的人應該是認識的，這樣看來這人到底是不想回答警察的提問，還是另有想法……易行風很想繼續與阿瞳聊下去，但是想到鄭敏的提醒，他也不再強求，畢竟現在是在別人的地盤，他必須要把保護自己放在第一位。

易行風退回到開始站的地方，偷偷打量著阿瞳，阿瞳只是從口袋里掏出一些煙草，卷成卷兒吸著，也不朝易行風這邊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