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巍然聳立的同岳關城壁之上亮著幾點微火。
頭頂夜空無星無月,預示著第二天絕對不會是什么好天氣,一隊衛兵身著堅實鎧甲,在高墻之上來回巡邏,他們手中提著的燈籠是這片沉沉夜色中唯一的光,除此以外,便是漆如墨色。
“真冷啊!”突兀里刮來一陣料峭寒風,走在最前面的衛兵不禁打了個寒戰,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轉過身去,“喂,你說最近是不是要降溫了?”
“所以你已經把棉襖給脫掉了嗎?”身后的衛兵拍了拍自己厚實的衣物,“最近這種時節,天氣最是變化萬端,你看看你,不知道保暖了吧?”
“這誰想得到啊,將軍居然令我們大半夜的出來巡邏,按照輪班制度,此刻的我應當縮在被窩里,美美地與我遠在家鄉的娘子夢中相會呢!”前面的衛兵裹緊了衣裳,他用手肘推了推身后的同伴,“哎,你肯定也想你媳婦了吧!”
“你沒有看到安土軍營那邊最近操練越來越頻繁了嗎?有探子匯報將軍說,他們營中篝火與帳篷數量顯著增多,篝火代表吃飯的人多了,帳篷代表住的人多了,如此說來,安土王國那邊加派了不少人馬啊!”后面的衛兵呼出一小口寒氣來,“將軍加派巡邏兵力是正確的,萬一出了什么岔子……”
“可拉倒吧,就安土王國那軍事實力,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進攻我們同岳關!”前面的衛兵從懷里摸出兩個凍得硬邦邦的包子,將其中一個遞給自己的同伴,“喂,你吃啊?”
身后的衛兵接過包子,掀開包子皮,發現里面居然是肉餡的,不由感謝了一句:“謝了兄弟!”
后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前面的衛兵連忙把包子塞進懷里,又推了推自己的同伴:“收起來,隊長來了!”
他倆連忙收起包子,卻見一個提著燈籠的國字臉男人走到他們跟前,對著他們豎起一根食指:“禁止竊竊私語!”
“哦!”兩人齊聲答應,滿臉附和。
“還有,你們吃東西動作快點,下次被我發現了可就算我的了!”男人低語一句,轉身回到隊尾,兩個衛兵會心一笑,偷偷摸摸取出包子,當即狼吞虎咽起來。
料峭寒風陣陣吹襲,暗夜之中,隱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衛兵大口吃完包子,就著衣服上抹了抹手。前面的衛兵吧砸吧砸嘴,有些意猶未盡:“中午買的包子,到這會果然不好吃了。”
“我看你吃得挺歡。”后面的衛兵嗤笑一聲,他的瞳孔之中隱約有幾絲感傷,思緒頗為飄忽,“這包子的肉餡里鹽放少了,我有點想我媳婦包的包子了!”
“你放心吧兄弟,再過一段時間便是清明之節了,我們去年一年都沒有回去過,不如今年一起請個假回去一趟啊?”前面的衛兵笑了起來,“回家我讓我媳婦煮一鍋紅燒肉,我跟你講我媳婦煮的紅燒肉可香……”
這個香字沒了下文,一道突兀而至的利箭一箭命中他的喉嚨,也斷絕了他回家最后的念想。
他永遠也回不了家,吃不到自家媳婦煮的紅燒肉了。
身后的衛兵眼珠都快瞪出了眼眶,不過他的反應極為迅速,抱起戰友的尸體便蹲下身子,躲在城垛守衛之后,他回過頭去望隊長,卻發現隊長徑直跑往了烽火臺的方向!
“隊長,你不要命啦?!!”他放聲高吼,然而迎面而來的,是更多的箭簇,羽箭如密集的雨點劈頭蓋臉傾瀉而來,從那幽深的黑暗之中,從那高高的城墻下。
黑暗之中陡然亮起無數火把,隱約間聽到了人喊馬嘶,火把構筑成長龍,衛兵看到了,那些高舉火把的士兵們一口吐掉嘴里銜著的葦草,繼而蹲下身子,脫掉馬蹄上裹著的布條!
難怪從頭至尾都沒有聽到什么動靜,原來對方居然早就做好了準備!
高墻之下,身著黑衣的白發少年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上方黑峻峻的高墻,寒風凜凜,然而他的神情卻無絲毫動容。
他抬手指示,口中高呼一聲:“第二輪,火箭齊射!”
傳訊兵奔跑起來,將王的命令傳向各個部隊,手持火箭的弓兵排成兩條陣列,他們神情嚴肅地盯緊城墻之上,不計其數的火箭前仆后繼地飛上半空,宛若萬千赤凰舞動!
火焰在翻滾,火焰在歡呼,火焰席卷了城頭,可以聽到一個又一個衛兵哀嚎著滿地打滾,然而更多的火箭卻是接二連三扎了過來,毫不留情地將他們扎成刺猬!
城頭化作一片火海,那個衛兵隊長早已放棄了點燃烽火的念想,熊熊大火將黑夜照的通亮無比宛如白晝,不需烽火,遠在后方的南陵城中也可看到慘劇的發生!
火光烈烈,映襯著童帝稚嫩的面龐,他神色從容地轉過臉去,仰視一旁的安土大將軍楚淵:“楚將軍,攻城車與長梯準備好了嗎?”
面容冷峻的男人抱拳而立:“回稟陛下,一切準備就緒!”
“我想他們幾個應該早已解決了關內的那幾個家伙吧?”童帝揚起嘴角,眸中瑩瑩有星,“不過你們還是小心提防著一些,萬一他們沒有解決掉目標,你們還是會與關內的守軍有所交戰。”
“陛下放心,楚淵必不辱使命!”男人抽出腰間長劍,萬軍簇擁中但聞他一聲高吼:“眾將士聽令,隨我進攻同岳關!”
“吾等謹遵將軍命令!!!”浩浩蕩蕩的大軍早已做好準備,呼應之聲連綿起伏,久久回蕩!
“殺!!!”
一聲怒吼之下,碩大無朋的攻城車被十六匹駿馬拉了上來,攻城車之后,二十四名肌肉虬結的漢子推著巨大的木樁,那足有三四米直徑的木樁徑直被推了過去,勢如破竹一般砸向了暗銅色的城門!
攻城車的兩旁,數十條長梯依次排開,搭上高高的城墻,安土王國悍不畏死的士兵們找準了沒有被火海覆蓋的城墻,前撲后擁地爬上了城頭!
片刻之后,同岳關上那面冉冉飄揚的暮涼大旗被安土的勇士們連根拔起扔進火海,而安土王國的大旗,則是高高升起在萬軍注視之中!
大門洞開之時,楚淵率領大軍沖入城內,迎面而來的幾個黑衣刺客從屋頂上一躍而下,將幾顆血淋淋的頭顱摔在他的面前。
“楚將軍,你的速度也太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