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之處乃是茫無涯際的沙海,金黃乃是這片天地的主色調。
放眼四顧,遠處是沙丘,近處是沙丘,當一致的圖景遍及視野,距離感便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此時此刻,那單調乏味令人厭煩的金黃色畫卷中,一顆小小的黑點陡然出現,地平線的盡頭揚起一陣一陣淡淡的塵埃,塵埃四起,滾滾黃沙有如浪濤翻涌,視線仿佛都會被蒙上一層煙塵。
那黑點在視線之中不斷變大,當距離拉到足夠接近,可以看到那是一名身著白袍的少女,她的左手上提著一個包袱,包袱掛在肩膀上,右手上持有一桿銀燦燦的長槍,長槍尖端于曜日之下光華閃爍,折射出迷幻炫目的光彩。
“再快,再快,不夠快!”少女身后的滾滾黃沙中傳出一聲嚴厲的嘎嘎聲,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只雪白的鴨子腳踩一柄太刀懸浮于黃沙之上。那鴨子一手提著一只酒葫蘆,一手提著一根魚干兒,腰間別著一只魚簍,以一個相當囂張的姿勢就那么立足太刀上方,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大聲呵斥。
“臭鴨子你站著喝酒不腰疼!”蘇白回過頭大聲喝罵一句,她紅潤明艷的嘴唇此刻早已干涸枯燥,汗水淋漓遍及全身,額前一綹呆毛特立獨行地從帽檐下面鉆出來,高高地翹朝了天。
潔白的長袍裹覆全身,頭頂也是套好了兜帽,少女竭盡全力地狂奔于大漠之上,她的身后,鋪天蓋地的黃沙距離她不超過五米遠!
“嘎嘎嘎嘎嘎,站著喝酒怎么會腰疼呢你這個蠢女人!”大白鴨仰起頭來,左手上的酒葫蘆往嘴里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甘甜醇厚的美酒滑入腹中,繾綣悠長的暖意在胃里不住盤旋,“西域的美酒果然不同凡響,我大白鴨愿稱之為最強!”
“住口你這只臭鴨子,你害得我也饞了!”蘇白一腳蹬在黃沙地里,腳底的流動感令她難以忍受,沙漠地帶地形特殊,奔跑之時如果技巧不對甚至會直接摔倒下來!
“你想喝嗎?”大白鴨高舉酒葫蘆,得意洋洋地晃蕩晃蕩,“可以,你把今天的訓練任務完成,我讓你喝個夠、喝個飽!”
“好,這可是你說的!”蘇白咬牙切齒地瞪了它一眼,回頭向前,腳步又加快了幾分!她的身形飄忽不定,快到殘影都看不出來!
一人一鴨的訓練隨著時間緩緩過去,日薄西山、紅霞滿天,大漠被那霞光染為一片赤紅,蘇白一屁股坐在沙地里,不管沙子弄臟了白衣,不管發絲里沾滿了沙塵,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胸前劇烈地起伏著。
頭頂的太刀緩緩飄落,大白鴨吧唧一下跳進沙子里,把手里的酒葫蘆甩在蘇白手邊。
“喂,臭女人,你不會嫌你鴨子大爺的嘴臟吧?”
“哼!”蘇白二話不說拿起酒葫蘆,仰起頭來便是一大口,熱烈的酒液滑入喉中,蕩開滾燙的灼燒感,蘇白忍不住高呼一聲,將手里的長槍插到地上,“啊~爽快!”
“嘎嘎嘎嘎嘎,也不知道另外一邊,淺語那小丫頭有沒有安全抵達西域啊!”大白鴨干脆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過顯然它的物種不支持它做出躺下這種高難度的動作,它從腰間的魚簍里摸出一根魚干兒,隨意地丟到口中,“穆星野那小子不會不認識路吧?”
“有可能,我覺得極有可能。”蘇白將酒葫蘆放到一邊,解開行囊,摸出一塊大餅,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自從夜雨先生用那把斧子把穆星野給召喚出來開始,我就覺得這家伙憨頭憨腦的,不過你也別太擔心,穆星野不認得路,淺語不可能不認得啊!”
“說來我是真沒想到,顧清辭居然真的可以說服西域女王,你說他的嘴是怎么長的?”大白鴨拍拍肚皮,疑惑地歪了歪鴨腦袋,“夜雨應該很開心吧,培養了這么久的小子沒有白白培養。”
“哼,這滿嘴跑火車的混蛋!”蘇白不屑地撇了撇嘴,“嘴上功夫的確了得,說話一套一套的!”
“各人有各人的長處嘛,就像你擅長舞刀弄槍一樣,說不定顧清辭最擅長的便是這三寸不爛之舌。”大白鴨摸出又一根小魚干,往嘴里一扔,“他的確不是習武的料子,夜雨不是沒有嘗試過開發他的潛力,不過作為一代帝王之儲,武力,向來不是衡量能力的標準!”
“好啦我知道啦,像我這種沒腦子的蠢蛋就是經典工具人打工仔咯!”蘇白把最后一塊大餅塞進嘴里,咕嘟咕嘟又灌了一大口美酒,“臭鴨子,你知道我喜歡你哪點嗎?你和我一樣,不喜歡什么權啊勢啊,我只想安安靜靜當一條咸魚,如果不是被逼上賊船的話。”
“混賬,我比你大多了,要像也是你像我!”大白鴨一根小魚干丟在蘇白臉上,高傲地昂了昂脖子,“我又何嘗不是呢,要不是撿到了夜雨那個家伙,我現在應該是云游四方、快樂無邊!”
“那你為什么放棄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蘇白側過頭來,望了望大白鴨精亮精亮的小豆豆眼,她一手枕著腦袋,一手提著酒葫蘆。
“為什么?或許這就是命吧!我和夜雨的相遇便是宿命,既然我都把他給撿起來了,他小子又重情重義知恩圖報,一不小心我就負責到底了,嘎嘎嘎嘎嘎!”大白鴨站起身來,嘴巴一張,吐出幾根柴火,翅膀一揮,那幾根柴火無由燃起,騰騰燃燒起來。
火光映著它精亮精亮的小黑眼睛,它的神情豁達而凜然。
“呵,那我可不要像你一樣,我蘇白就是一個自私鬼,只要自己吃好活好,那就啥也不愁!”蘇白將一顆掉在地上的餅屑扔到篝火中,任由其噼噼啪啪炸響一聲,繼而沒了聲音,她望了望遠天盡頭逐漸落幕的殘陽,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穿越過來這么久了,也不知道那邊的妹妹過得怎么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