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柔在郡王府與人行茍且之事,終究沒掩蓋住眾人耳目。
盡管楚家老太君有意親自去向老王妃賠罪,又差人打點上下,風(fēng)聲還是不脛而走。
楚柔的名聲,在這一刻徹底毀了,連帶著給將軍府蒙羞,氣得老太君昏死了過去。
梅苑里,楚玉正坐在妝臺輕描黛眉,美眸婉轉(zhuǎn)之間,盡是鎮(zhèn)定,讓人尋不出差膩。
直到落梅匆忙進來,妝臺旁的女子才有了動靜。
“可是辦妥了?”
落梅低聲:“小姐安心,奴婢已差人將大小姐的事傳散出去,若不出差池翌日之后大小姐定無回轉(zhuǎn)之地。”
楚玉應(yīng)了聲,沒再言語。
無意之間的這個舉動,卻引起落梅詫異。
自小姐落水之后,一切好像都變了。
放在以往,小姐可是最寵愛庶妹,敬重長姐。
怎么如今……
“落梅,我這么做自是有我的盤算,如今周氏掌管后院大權(quán),母親貴為主母又處處受冷落,若等周氏做大,這后院恐沒母親一席之地了。”
“今日之事,務(wù)要傳入母親耳中。”
瞧出落梅的疑惑,楚玉冷聲提醒。
終究是跟在身邊的老人,提攜兩句落梅便深諳其中緣由,低聲應(yīng)答。
上完妝容,楚玉又往妝面上抹了一層薄粉,看上去凸顯病態(tài),但又不失柔美。
接著選了套素白衣裳換上,又拿起匣子里的白玉簪子插在發(fā)間,楚玉才舒展開笑。
才裝扮完,一小丫頭便卷起簾子進來,欲言又止道:“小姐……老太君醒了,讓您去一趟。”
楚玉皺眉,冷聲應(yīng)了:“知道了,我這便過去。”
打發(fā)掉丫鬟,楚玉屏了口氣,目光落在塌旁的翠紋畫屏上。
老太君傳她過去,這意味著又要面對這群血脈至親。
這群披著羊皮,冷心歹毒的親人。
上輩子,楚玉沒看清局勢,在這深宅大院里吃了不少虧。
母親出生農(nóng)家不受老太君喜愛,性子也最為軟弱,父親楚庭玉又常在戰(zhàn)場上周旋,這偌大的宅子里,獨留這對孤兒寡母處處受冷。
“三小姐?”
踱步出房門,楚玉望著落梅遲疑的方向,皺起黛眉。
庭院里,蓮心已受完刑,全身殷紅癱在青石板上,將苔蘚染起了顏色。
楚玉面不改色,轉(zhuǎn)頭冷聲道:“既這丫頭這般沒尊卑,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落梅會意,遲疑會終歸沒開口。
倒是蓮心急得哭起來,“三小姐,三小姐不要……”
“奴婢知道錯了三小姐,求小姐不要讓蓮心走。”
若讓周姨娘知道她被逐出梅苑,定會被打死的。
“小姐……”
見楚玉還猶豫,蓮心哭求道:“求小姐看在奴婢自小侍奉的份上,不要趕走蓮心。”
邊哭,又朝落梅使眼色,希望落梅勸上幾句。
落梅為難,遲疑看了自家主子,便瞧楚玉勾出狠笑,“要留下也不是不可。”
“只不過……”楚玉鳳眸一冷:“且看你怎么以表忠心。”
丟下這句,楚玉頭也不回邁步離開。
長明堂:
因楚柔在郡王府做出辱沒門風(fēng)之事,這會子各家夫人包括小姐已全到場了。
楚柔走進來時,撞上的正是這般場景。
大房夫人李氏,二房夫人舒氏,還有自己的母親也臉色復(fù)雜坐在矮紅幾案旁,瞧著跪在屋子里泣不成聲的楚柔。
再次面對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楚玉心如死寂,可當(dāng)目光掃過二夫人舒氏身旁時,楚玉皺眉。
舒氏是二伯父楚耀興的嫡妻,出生書香門第,家世也不差,但唯獨這舒氏沒學(xué)著家里半分書香氣,卻染上一肚子銅錢氣息。
記得上輩子,這舒氏可沒少挖空將軍府里的錢財。
連著體弱多病的二妹楚瑩,也受其渲染。
直到最后老太君沒了法子,索性將二妹送回舒氏娘家,多跟著老太爺沾染上幾分書香氣,只不過這么一送便是三年。
楚玉盤算著日子,若沒猜錯這月的三旬,二妹便要回來了。
與各房夫人打過招呼,楚玉便規(guī)矩站在蘇氏身旁。
倒是蘇淺月,欲言又止拉住楚玉的手,遲疑過后終究沒開口。
“老太太來了。”
婢女通傳聲落,楚玉抬頭便瞧周氏與楚黛蕓攙扶著一位六七十歲的老人走來,落座在主位上。
來人身穿福祿壽紋圖暗黃色纻絲大襖,頭戴金鳳抹額,面容嚴(yán)謹(jǐn)。
各房夫人立馬起身道安,楚玉也不敢馬虎,福身道:“孫女,請祖母安。”
老太君孟氏,是已故大長公主之女,孟國公千金,早年被封為永安郡主,身份尊貴,也是最重規(guī)矩的。
今日,難得瞧楚玉這么規(guī)矩,孟氏本無意為難,又瞧楚玉蒼白的臉,終歸心軟了。
“難為你身子未曾痊愈,還辛苦跑這一趟。”
這聲寒暄,可令在場之人詫異不輕。
要知道,老太君可是從不喜三丫頭的,今日竟也難得關(guān)慰兩句。
楚玉無聲勾笑,卻無半分欣喜之色。
對于老太君這難得的寒暄,她早已看透用意。
“祖母折煞孫女了。”
楚玉客氣回了話,為難道:“今日事關(guān)大姐聲譽,孫女怎敢……”
談及這里,室內(nèi)氣氛陷入死寂,老太君臉色怒變,氣煞得掃過楚柔。
“大丫頭向來最守規(guī)矩,這次去郡王府竟惹出這么大的丑聞,李氏你是怎么教導(dǎo)柔兒的?”
大房夫人李氏如五雷轟頂,面色難堪。
方才得知女兒被玷污,李氏已是心如刀絞,這會子面對婆婆的責(zé)怪,李氏更是憋屈又難受。
正欲開口回話,楚柔哭道:“祖母息怒,此事與母親無關(guān),是…是……”
“是什么?”老太君皺起褶子。
楚柔咬牙,余光掃過楚黛蕓,卻看得楚黛蕓身子一僵,臉色發(fā)白。
“三丫頭,當(dāng)日你與柔兒同去的,將親自目睹的全說出來。”
察覺孫女之間的異色,老太君怒道。
楚玉等的正是這句,佯裝為難敘述清了緣由。
沒等話落,楚黛蕓已沉不住氣:“三姐姐這是什么話,當(dāng)時我與三皇子在一起,后面發(fā)生了什么,我又怎知道?”
“如今……三姐又怎將責(zé)任推在我身上?”楚黛蕓越說越委屈,要哭了。
楚玉不動聲色,卻是看楚柔臉色大變,怒瞪楚黛蕓道:“四妹,事到如今我名聲被毀,沒成想你竟佯裝不知!”
“當(dāng)初,是誰說要與我毀了三妹的名節(jié),又是誰在郡王府里的香爐里放了迷情香!”
室內(nèi)因楚柔這番話陷入死寂,無人敢出聲。
老太君何等敏捷,怎看不出這些門道,當(dāng)即震怒:“果真是楚家教導(dǎo)出來的好兒女,算計手段學(xué)了不少,竟生了這惡毒心思,殘害自家姐妹!”
被氣得狠了,老太君召上丫鬟,老臉發(fā)青:“來人,將大小姐與四小姐重大二十大板,給我關(guān)入祠堂,不準(zhǔn)送吃食!”
“老太太……”周氏正欲求情,抬頭便被老太君駭人的目光阻止。
連李氏,也暗自垂淚,眼巴巴看著楚柔被拖出去,瞧著板子落在女兒身上,心疼得要命。
李氏與周氏的梁子,這次是徹底結(ji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