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浮生一直想不通的是,他為什么會死。
他這張臉男女通吃,老少皆宜,整個大齊就沒有不喜歡他的。
他一直認為,他這樣的人,會在眾星捧月之中壽終正寢,還有十幾二十幾個美人兒為他殉葬。
可是,一個月前他死了。
以一種很奇葩的方式死了。
半年前,他跟大齊皇帝把酒言歡,談完人生談理想,談完理想談愛情,說到最后他累的昏睡過去。
可醒來時,他身著紅色嫁衣,頭上叮叮當當的是珠釵羅翠,而他的嗓子也叫人毒啞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送嫁的宮女掀開花轎的簾子,對著他陰惻惻的笑,說是要讓他替公主和親,到那塞外感受長河落日。
葉浮生惱了,他堂堂七尺男兒,天下最美的男人,怎么能替公主和親,還他令堂的是扮成女人!
然而怒歸怒,他口不能言,腕上又是大齊皇宮特制的七孔玲瓏鎖,逃不出去!
認命是不可能認命的。
那日夜里,葉浮生說服了一個陪嫁宮女,兩人趁著送嫁大軍休息,乘著月色離開驛館,一路奔波逃命。
只是到達越國邊境的小鎮時,那宮女為了一口飯,竟將他賣給人牙子,輾轉幾次后,他被送去勾欄瓦舍,成為女人們的樂師。
這是葉浮生最黑暗的時光。
然即便如此,他也沒想過死。
他這人,一向信奉好死不如賴活著,哪怕是落到這般田地,他也能找到理由苦中作樂。
可這樣生存意志堅強的他卻死了,莫名其妙的死在越國七皇子蕭闖的床上,七竅流血,慘不忍睹。
他依稀記得,那日的天空美的跟平時不同,蔚藍蔚藍的穹空,云朵層層,碰撞在一起時,還帶著淡淡的粉,像初春桃花浸過雨水的顏色一般。
他就坐在櫟陽公主對面,輕撫瑤琴,聽女人們談論越國那驍勇善戰的大將軍王蕭離。
琴弦斷了,他的命也從那時開始漸漸走向終結。
生時,萬人崇拜,死時,無聞問津,白布裹身。
葉浮生都安心準備當個無名尸體,慢慢化成白骨了,卻遇見了蕭離。
當時的蕭離騎在七尺高的棗紅駿馬上,身披黑色盔甲,銀冠束發,劍眉星目,英氣十足。
唯一缺憾之處,是他左側臉頰上有一道三寸長的刀疤,讓那張原本精致的無可挑剔的臉變得有些冷硬肅殺。
“死的是何人?”他沉聲問隨從。
“說是一個樂師,口不能言,長得很不錯。”隨從答著。
“葬了吧。”蕭離抬手,幽邃的眸子漆黑一片,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握著韁繩,調轉馬頭,剛走了兩步,卻忽然從馬背上跳下,重新來到葉浮生的尸體前。
他彎腰,抄起那瘦弱的膝彎,將尸體橫抱在懷中。
“王爺,這人臟……”隨從欲言又止。
然而蕭離卻冷厲的掃了隨從一眼,抱著葉浮生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京郊的鹿苑。
夜,莫名的涼,葉浮生感受不到,但他看見蕭離的隨從站在夜風中瑟瑟發抖。
他想不通,為什么挖坑這種事,蕭離要親自做。
是強迫癥,還是說他有特殊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