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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紳士培養計劃

第27章如此勸人

站在書房里聽訓的劉石星忍不住想出了神,他仿佛能看到姐姐揣著包袱疲于奔命的情形,當他們好不容易像老鼠一樣藏到暗處,劉家安排的人又會揮舞著大棒把人趕出來,如此往復,直至劉石梅和蔡臨風筋疲力竭。

哎……

嘚嘚嘚,敲擊桌面的聲響驚醒了某人,他眨眨眼以為父親有事要說,于是應道:“什么事。”

劉石星被劉老爺盯了片刻,那眼神說不清楚反正他有點脊背發寒,隨即集中注意力到棋盤上去,那只指點江山的手點在兩顆白子最后停的地方——東城郊,劉家茶行所在,劉老爺說:“你現在騎馬過去,你娘和南姑娘差不多要到了。”

娘和南小朵也去,是不是意味著:“游戲結束了。”劉石星問。

“尚早,你去了就知道了。”劉老爺只說了一句就趕人。

好吧,劉石星那口氣是松不了了,他深切明白一件事——老爹今夜要讓他們姐弟認清一個事實,就是在曹家縣里,他們翅膀不夠硬,插翅難飛!

劉石星想著自己和關三姑娘的事,不住揮鞭催促,馬蹄聲驚急,夜風呼呼劃過耳邊。

過了米行,過了藥行,過了碼頭,他終于來到茶行在的東城郊,劉家聯排的鋪子大門敞著,汽車的燈,火把的光把鋪子前面照亮,劉石星拉緊韁繩:“吁!”

馬兒停了一下,胡總管看到了他,快步上來為劉石星牽馬。劉石星則翻身跳了下來,他一落地就問:“娘在哪兒?”

胡總管回答:“和南姑娘在茶行里,他們都在等你呢,九爺。”

等他,劉石星心頭一沉,有種被人用線繩捆住手腳當成提線木偶的滋味,不知道劉石梅心里想清楚沒有。

懷揣著沉重的心情,劉石星大步走進茶行的后院,后院的堂屋亮了燈光,兩個人坐著,兩個人站著,站著的男女狼狽得很,劉石梅穿著丫鬟的衣裙,裙擺上都是泥巴,而蔡臨風也是灰頭土臉氣喘吁吁,額頭上的汗都沒下去,光一打顯得油頭粉面。

劉石星調轉視線,娘親正座在椅子上悠然地喝著茶,另一個家伙正嗑著瓜子。

“我來了。”劉石星呼出一口長氣后說道。

他一說話,四個人,八雙眼睛都瞧了過來,每個人神色各異,但只有南小朵臉上表現出歡喜。

她笑著招招手:“劉石星,來來來,就差你了。”

劉石星后頸一涼,總不住聯想到是路西法在沖自己招手,南小朵現在猶如一把削鐵如泥的劍,而老爹正揮動它砍瓜切菜。

劉石梅和自己就是那瓜菜,咚咚,不費吹灰之力就被剁碎,他下意識摸上脖子,確認它還連著自己英俊的小腦瓜。

“劉石星,想什么呢,過來!”這回是娘親叫他,臉色嚴肅。

“我就過來。”

被娘親眼神警告著的青年,快步上前坐在南小朵指定的位置上,他看著姐姐,劉石梅也看著他。

“好了,人都到齊了,現在有請翅膀沒硬就吆五喝六的兩位當事人說一說今晚的感受,劉石星你先開始。”南小朵拍拍手說,她總能當面落人臉面,讓你羞于啟齒。

劉石星臊紅了臉,先試探的喊了一聲娘,劉夫人冷冷道:“讓你說話,啞巴了。”

行,娘和南小朵是一邊的,他認命的看著姐姐和蔡臨風開口:“姐,爹和娘早上給過你機會,讓你自己想清楚,可你還是一意孤行,利用五妹逃出劉家和蔡臨風私奔。”

“我沒有錯,我……”劉石梅正要狡辯,劉夫人立刻呵斥她:“沒讓你說話,教你二十幾年白教了!”

娘親的態度極盡刻薄,不但劉石星感覺到疏遠,恐怕劉石梅也察覺到了,她眼眶瞬間就紅了,咬著下唇不再吭聲。

劉石星繼續:“你今晚到處被攆,就是爹安排的,他把你和蔡臨風當猴耍,整個曹家縣就是老爹手里的一盤棋。”

“你們竟然將計就計。”還不算笨的蔡臨風驚愕的瞪上劉石星,他一瞪目就成了三白眼十分難看。

劉石星慘淡的笑了起來:“是啊,難道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其他都是笨蛋?”曹家縣聰明人里有他爹認第一,南小朵認第二,第三甚至都輪不上蔡臨風。

“姐,你和我往日驕縱,沒心沒肺,是爹娘寵著,劉家做了靠山,現在你忤逆父母,就不要天真的以為劉家還站在你這邊,過街老鼠的滋味,不好受。”

劉石梅望向弟弟,久久不言語,她剛才到哪兒都有人追,像進了死胡同一樣絕望,仿佛有一只手一直控制著他們,讓他們按照既定的路線逃跑。

原來是爹一手安排的,是了,她劉家能繁榮至今,每一代族長都不是泛泛之輩,老爹往日的縱容讓她忘記他多謀善智的名聲和雷霆手段。

劉石梅又看向那個嗑瓜子的姑娘,心想道:老爹和南小朵連手,她一敗涂地也是尋常。

心中的無力蠶食鯨吞著僅剩的自尊心,劉石梅今晚徹底見識到被劉家當外人是個什么下場,她過去的幻想,天真都被無情的碾碎。

“你們要怎么樣才肯放我走。”一旁的蔡臨風開口。

劉石梅愣了愣,還是南小朵點出蔡臨風話里的意思,她說:“蔡先生,你只顧著自己,難道就不管胡小姐和劉小姐死活了?”

“我就算想帶她們走,你們能允許?!”蔡臨風譏笑道。

南小朵把手里的瓜子丟桌上,拍拍手,說:“可以啊,怎么不行,有志者事竟成?”

“你想做什么?”劉石梅感覺到危險,好比眼前有一條笑瞇瞇的毒蛇。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猜一猜,沒有底的事兒,最讓人心慌了。”毒蛇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

南小朵說得不錯,劉石梅一晚上都提心吊膽,她如履薄冰,孤獨前行,猶如走在搖搖欲墜的獨木橋上。

她害怕了,后悔了,但是嘴硬不想承認。

“劉石星,把手洗了。”南小朵吩咐,劉石星頓了頓還是乖乖去門外洗手,等他洗手回來,劉石梅就看到南小朵從背后的架子上拿出一個大海碗擺在劉石星面前。

她說:“劉石星,伸手摳喉嚨。”

“什么?!”劉石星一頭霧水,劉石梅也是,南小朵要做什么,他們猜不透。

“摳啊,你不摳,就會被趕出家門呢。”

“行……”劉石星應道,隨即抬起手指張開嘴往喉嚨里摳。

嘔……

嘔……

屋子里很快傳來他反胃的聲音,劉石梅聽得渾身發麻,像一萬只螞蟻在皮膚上爬動。

嘔~

劉石梅忍不住也喉嚨泛酸,她轉開臉不敢再看弟弟,最后她甚至捂上耳朵,因為嘔嘔的聲音,也讓劉石梅的喉嚨十分難受,兩三次后終于聽到東西流出的聲音。

總算結束了,若再繼續下去,劉石梅就要奪門而逃了。

“好了。”南小朵端著茶杯,仍是一副笑面虎的樣子,母親則用手絹捂著嘴看向別處。

劉石星淚眼婆娑地接過茶杯,把茶水一口含進嘴里咕嚕咕嚕漱口,他漱好剛想吐到一邊,南小朵一個眼神過去,劉石星就停了動作,他朝著南小朵指的海碗,把嘴里的水吐進去。

混著剛才吐出來泛酸和糊糊,碗里豆腐渣一樣的玩意浮浮沉沉,散發著酸臭的味道,那東西惡心得讓人不敢直視,味道更是十分難聞。

南小朵捏著鼻子,借了母親的手絹把大海碗推到劉石梅和蔡臨風中間,碗里的東西晃了晃,味道沖上來,劉石梅和蔡臨風都忍不住后退一步,太惡心了。

“劉石梅,你想離開劉家,可以,把這碗東西吃進去,從此以后你和劉家一刀兩斷。”她說完又轉向蔡臨風:“蔡先生,你想娶走劉家養了二十幾年的姑娘,只要吃下這個,你把她當小妾還是賣了,劉家都不會過問。”

“憑什么!”劉石梅捂著口鼻,南小朵太惡心了。

“憑什么,劉石梅,你連胡安娜吐出來的玩意都當寶貝捂著,怎么,這是劉石星吐的,他和你一母同胞,胡安娜的你能吃,劉石星的你就吃不下了!”

劉石梅順著南小朵的手指看向蔡臨風,她說蔡臨風是胡安娜吐出來的玩意,和海碗里的惡心東西一樣。

劉石梅捂著嘴,眼前的蔡臨風忽然就變成了一只大海碗,胡安娜和劉石星一樣往里面吐著……

嘔~~~

她做不到,太惡心了,劉石梅做不到的。

“劉石梅,南小姐說的就是你爹的意思,吃下去,你就不再是劉家的女兒。”娘親沒了手絹,只能用繡牡丹暗花的袖子遮住半張臉,她露出一雙眼睛眉頭皺著很是嫌棄:“我到底生養你一場,機會我給你了。”

母親這樣說,劉石梅徹底慌了,那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想不到怎么找臺階下,自己絕不可能吃那碗東西,蔡臨風不值得,她想回家。

南小朵等著,她饒有興致的等他們各種盤算清楚,反正碗里的東西涼了熱了都一樣。

等了一會兒,屋子里的味道越來越難聞,站著的兩位面色各異,估計也是各懷鬼胎吧,劉石梅現在不想要愛情了,也不想要自尊心,因為兩樣東西都沒法讓她鼓足勇氣把海碗里的嘔吐物吃下去。

南小朵默默分析著,忽然劉石星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她的鞋邊,她想了想又瞄了一眼劉夫人腕上的手表,時間不早了,南小朵屈指在自己大腿上敲了敲,劉石星看了片刻,眼睛一亮豁然站起來。

他沖到劉夫人跟前,撲通一聲跪下:“娘,姐姐只是一時糊涂,既然沒有鑄成大錯,娘你就繞過她吧,罰她去跪祠堂,罰她做什么都行,別趕她走。”

到底還沒笨到無藥可救,劉石梅看準時機,也撲騰跪到劉夫人面前:“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是豬油蒙了心,我不應該聽蔡臨風花言巧語,我不該讓爹娘操心,我不該丟劉家的顏面,娘,我真的錯了。”

這對為求自保的姐弟,暗自打著只有彼此能懂的暗號,一唱一和:“娘,我們求您了,你和爹求求情,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這話,你們回去和你爹說。”劉夫人讓捂著嘴巴,她扯了扯裙擺不讓劉石星和劉石梅拽著:“也很晚了,鬧也鬧夠了,蔡先生你的夫人還等在外面。”

“至于你蠱惑劉石梅的事情,我們劉家就看在蔡夫人懷有身孕的面上暫且不追究,但是明天你們必須立刻離開曹家縣。”

蔡臨風捏著鼻子,聽到劉夫人的話,他臉色十分精彩,他將信將疑的問道:“你們沒騙我,胡安娜能懷孕。”

“你們蔡家有無香火傳承與我們劉家有何干系,不過是看在蔡夫人一介女流又懷有身孕的面子上才暫且放過你們罷了,還是說你們蔡家有金山銀山值得我們劉家誆你?笑話。”劉石星拽著母親的裙角不放,劉夫人說話都要分心看他,最后直接怒了,一腳踩上兒子的手掌,劉石星嘶地一聲,疼得收回手去,蔡臨風見狀也不敢再問什么。

大概在晚上十一點二十五分,一出鬧劇落下帷幕。

主演、配角、群眾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劉石星和劉石梅乖乖坐上車子后座,劉夫人則站在茶行門外借著燈光和南小朵、咒生兩人說話,咒生晚上七八點回到家沒見到南小朵,就跟著守在小院的劉家仆人來到這里。

“阿生,我也不與你們小夫妻見外了,我很喜歡你和小南,明天起你就在米行和胡掌柜學些本事如何。”劉夫人說。

“不太好吧。”南小朵想要婉拒,畢竟她收了錢的。

劉夫人笑道:“沒什么不好,你能選做丈夫的人,還能有錯,就這樣說定了,明天一大早我就讓胡總管來領阿生到米行,胡總管和胡掌柜是堂兄弟,放心吧,我先回去了。”說完她又除下一枚戒指,塞進南小朵手里,甚至不給南小朵拒絕的機會,快步往街對面的車子小跑過去。

目送那個少女跑的背影,南小朵一陣無語,她捏著手里尚有余溫的戒指不知道要怎么和咒生解釋,反而是咒生先開口,他問道:“你吃晚飯沒有。”

“吃了,我們邊走邊說。”

“行。”

兩人慢慢在夜路上走著,前面是靜悄悄的青石路,南小朵嘆氣:“阿生,你想不想去劉家的米行學本事。”她剛才婉轉一下,就是覺得如果貿然代替咒生答應不太好:“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讓去和劉老爺說一下的。”

“為什么不去?小南,劉家產業多大,米行又是肥差,想要當胡掌柜的學徒,多少人送錢他都不收的,我能去是撞大運了。”

“怎么說?”聽他口氣,咒生是愿意的。

咒生走快兩步超過她,又轉過身和南小朵面對面,他倒著走路,笑得很是輕松,半點兒沒有變扭的意思:“你不知道,碼頭有個掌柜的兒子,就想去劉家米行,不知送了多少禮,胡掌柜愣是不松口。”說著甚至嘴角擒了一抹得意。

好似對他來說,和米行掌柜學藝,就是一個他人夢寐以求,自己卻唾手可得的意外之財,好吧,只要他愿意南小朵沒什么話說。

怎求一隅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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