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寰泛著水光的眼睛緩緩看向四周，仿佛在做一種訣別：“當年，是你在這里助我成神，我化形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你……”

那一眼就是千年，度卿神尊，萬神至尊，她依賴他，仰慕他，更傾心他。

姻緣石前，她曾許愿，若能與他締結鴛盟，她可以犧牲所有。

此刻，她后悔了，她寧可永生將那份愛慕深藏于心，遠遠看他一眼，也不愿走近他。

太苦，太累也太痛，她承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

“明寰，你回來，我廢你修為，是因為……”

“是因為你要給大荒一個交代，因為我重創師羲。”明寰帶著慘笑打斷度卿的話，“北荒暴亂，師羲稱病不起，狄惑以照料她為由無暇顧及，他們逼天帝，天帝逼迫你，我明白……”

“你不明白，我是因為你……”

“因為我！呵呵呵呵……”明寰笑得蒼涼而又痛苦，“對，因為護我，你廢我修為，大荒就不敢再得寸進尺，可是度卿你知不知，你傷我一根發絲，都比旁人損我神脈，更令我錐心刺骨。”

“我堂堂上神，修為全廢，活得不及剛剛成仙的仙娥，你把我的傲骨和顏面，踩在了腳底，我是心悅你，卻不意味我不要尊嚴。”

“我廢你修為，與大荒無關……”

“滿口謊言！”明寰厲聲反駁，“我親耳所聞，你說這是給大荒的交代！”

“那只是托辭，我廢你修為是……”

“不必解釋。”明寰喝止，她不想聽，不愿聽，“度卿，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是我心心念念要嫁與你，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這份苦果我自己釀，我自己吞……”

話還沒有說完，明寰就身子一倒，毫不留戀跌落下去。

度卿提步狂奔，為了不造成反彈，他抑制自己的神力，也被魔之氣一片片刮得血肉翻飛，用了最快的速度奔過來。

跌落下去的明寰，看到了度卿，她閉上了眼睛，綻開了如釋重負的笑容：“生于斯，毀于斯，滅于斯，忘于斯。度卿，我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

一浪浪魔氣爭先恐后沖擊而上，萬箭穿心一般穿透明寰的身體，明明應該很痛，但她卻毫無知覺。

池瑤看到度卿緊跟著一躍而下，遠離了結界，他的神力一點點縈繞而起，碎盡了血色，抓住了明寰的手腕，要將她拉入懷中。

哪里知道明寰猝然睜開眼睛，池瑤看到她雙瞳血一般紅得妖冶，她露出了極其詭異的笑容，另一掌蓄滿暗紅色的力量，一掌打在度卿的肩頭。

在度卿要將她攬入懷中，以自身神力護住她之前，她生生折斷了自己一臂，讓他眼睜睜看著她墜入魔海。

烈火飛濺，火星迸射。

猩紅的海浪涌來，瞬間將那一抹清絕姝色吞沒。

度卿淡漠沉斂深凝的眼，寸寸被紅芒吞噬，變成了懾人的艷。

艷得令人心驚肉跳，他以身投魔海，卻被一束紅光彈回，翩然落下，腳踏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