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度卿，讓鴻筠微微皺了眉。

好友的淡泊，世間僅有，面對天地崩裂，面對八荒圍攻，面對神魔混戰，他都能面不改色。

唯獨觸及明寰，他變得不像他。

鴻筠忍不住嘆了口氣：“度卿，若早知今日，我當年便不應告知你明寰的存在，我應當在她尚未成神之前，就將她抹殺。若這世間從無明寰……”

也許，自己的好友便不會這般苦。

“若這世間從無明寰，我從何嘗到悲與歡？”度卿唇角輕揚，笑容淺淡，“從前只知眾生苦皆由情生，如今方知愛恨嗔癡不過為一人。”

他淡漠的眼仿佛吹散了一層薄霧，變得清明起來，落在一處：“鴻筠，我不悔亦不苦。”

鴻筠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窗前懸掛這一盞燈，燈內微弱的冰藍色的火光晃動，燈外紫金色的神力包裹。

兩種光暈隔著一層燈紗，仿佛無法交織，卻又無聲相擁。

這是一盞長明燈，以度卿一半的神力為明寰點亮。

莫說明寰還有一縷精魄一截斷臂，便是當真煙消云散，度卿以神念供應長明燈，每百年再滴上一滴心尖血，也能夠把人給念回來。

長明燈，長命燈，明燈不滅，終有長生。

心中只有規矩，只有方圓的鴻筠，不懂這種情愛之事，便不再多言。

池瑤被銀杉送回司藥宮，一路上不少仙家看到，仙人們除了歷練就是修煉，也是很八卦的，大伙兒都議論紛紛。

回到司藥宮，池瑤沒有想到，黎華神君竟然親自等候在宮門口。

他身姿頎長，常年一襲月白，藍玉簪挽發，肌膚如雪，眉目溫和，比天界的玉樹還要秀雅。

“黎華神君。”銀杉先給黎華見禮，“我把池瑤仙子送回。”

黎華回禮，同是神君，就算黎華一宮之主，也不會托大：“有勞銀杉神君。”

銀杉笑了笑，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黎華目光落在低著頭的池瑤身上：“你可真是長進，司寰殿都敢闖。”

“回稟神君，是屬下沒有看好池瑤……”

“你急什么。”離火沒有說完，就被黎華打斷，“大司命派銀杉送她歸來，我便是想罰也不敢。”

大司命的意思很明顯，他不責怪池瑤，也希望黎華揭過。

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黎華道：“罷了，你我也管不了她幾日。”

仙籍考評在即，大司命令銀杉送池瑤歸來，主權宣示誰看不出來？

九天之上，誰敢和大司命搶人？

“神君，您的意思是……”離火看了看池瑤，又和池瑤一樣，眼巴巴地看著黎華。

黎華忍不住為這可憐兮兮兩雙眼睛莞爾：“再過不久，你就是司命宮的人，我不知你為何得了大司命的眼，亦不敢追問，不過你要記住，司命宮威懾天界，是天界至高也是最復雜的地方，你雖機警，卻過于疏懶，去了司命宮，不可再如此。”

“我……我能不去嗎？”池瑤快哭了。

她為什么要手賤亂摸，如果不亂摸，不入大司命心魔，她什么也不知道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