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鯨魚其實會說話的。”
筱雪站在船頭，海面上不時有幾只鯨魚露出背部，噴著水。
“你今天真的很走運啊，鯨魚群可不是能經常見到的，我們追蹤了半個月才看到，你今天剛來就看到了。”
“是嗎？那真是挺幸運的，我。”
蘇澤看著那些鯨魚，一臉震驚。
海面很平靜，不時翻涌的小浪花給湛藍的海水點綴上幾抹白色，瞇著眼看，簡直和天空一樣。陽光透過云層照在海面上，波濤粼粼的感覺，讓人有些目眩。
國內的海其實不太能看到鯨魚，所以筱雪專門帶著自己的團隊去日本，那里能找到自己一直以來向往的東西。
“其實我一直覺得我上輩子是條鯨魚。”
“是么，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小時候看過一張畫冊，上面有各種各樣的鯨魚，我一下子就被它們迷住了，不是因為它們優美的曲線，也不是因為它們好看，就總覺得有一股力量驅使著我要找到它們。”
“一見鐘情啊？”
“哈哈哈，對，可以這么說，確實是一見鐘情，第一次在海洋館看到鯨魚，我就深深的愛上了這種生物了。”
“那這里面，就這幾條鯨魚有你的最愛么？起名了沒？”
“她叫雪兒，但它今天不在，我們本來是跟著放在它身上的雷達跟過來的，可我到現在還沒看見它，雷達顯示它就在這里，估計是不想出來吧。”
“生你氣了？”
“瞎說呢，我都半個月沒見它了，怎么可能惹它生氣。”
“你還真把他當成人了？”
蘇澤看著筱雪，眼里有一些戲謔，筱雪沒搭理他，看著海面上不時浮動出來的鯨魚，眼里有一些憂傷。
“你知道么，鯨魚其實會說話的。”
筱雪有些神秘地說道，聲音放得極低，蘇澤愣了愣，沒說話。
“它告訴我說，它今天不想出來，因為自己唯一的孩子死了，被捕鯨人殺死的。”
蘇澤重新看著海面，鯨魚露出水面的頻率已經開始減少了。鯨魚應該也會難過吧，生老病死，即便是海洋中最大的生物也難以逃離生命的循環，無情的獵殺也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人類作為萬物的領主，都認為這些動物理所應當的被剝奪生命，人類也需要生存，物競天擇，強者為尊。
“它應該很傷心吧。”
筱雪愣了一下，顯然是不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居然相信他說的話：“沒人信我。”
“什么？”
“從來沒有人相信我說的這些話，從來沒有人關心過這些鯨魚情緒如何，我知道這很可笑，也很作，所以我已經極力克制，我不明白為什么大家都想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這些生物，他們認為這樣是開心，他們認為那樣是難過，永遠都是他們認為，那些生物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么？”筱雪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蘇澤平靜地看著筱雪的爆發，這是他預料之內的事，長久的不認同會讓一件憋在心底里的小事變成一個怪獸，不停地撕咬那顆理智的心，直到理智破碎，真正讓人感到可怕的爆發，會毀滅自己。
筱雪不會，蘇澤相信這一點，她是他認識的最堅強的女人，曾經為了考潛水執照差點淹死，即便這樣，被救上來之后居然要求重考，一般人應該已經對水蒙上心理陰影了，可筱雪沒有，常年混在只有男人的科考隊里，早已讓她忘記女孩是怎么撒嬌的，那些正常女孩會害怕的東西她一樣不怕，但讓蘇澤沒想到的是，這樣堅強的女孩，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但只有你能聽懂鯨魚說話不是么？”
筱雪想了一下，已經在眼眶里打轉的眼淚被她一把給抹了下來：“也是，嘿嘿。“
鯨魚基本上不再出來了，天色也逐漸變暗，科考隊開始返回。
火紅的太陽好似把天邊的云給點著了一樣，那些云肆意的燒著，用盡所有的力氣告訴世人，明天又將會是萬里無云。深藍色的海面點綴著幾抹紅光，最美的寫意畫映入蘇澤的眼簾。
“要回去了，到岸上要不要我帶你去逛逛？”
“不了，明天就要回國了，本來就是來看你的，你倒好，帶我看了一群魚。”
“那是鯨魚，這樣叫而已，但他們可不是魚，鯨是哺乳類，嚴格來說不能算魚的。”
“行了我的大科學家，別給我普及知識了，從我早上過來，除了鯨魚還是鯨魚，我看你都快變成鯨魚了，就是個頭不太夠。”
“我要真能變成鯨魚就好了。”
“我問你，你感情生活怎么樣了，這次過來，你媽特別提醒我要我跟你探探口風。”
“你這是探口風么？感情生活的話，很好啊。”
“啊？誰啊？你先別說，我猜是不是那個小水手？”
“不是跟人。”
“又是鯨魚啊？得，我看啊，等我回去，你媽又得電話轟炸你了。”
“別，你可不能就這么跟她說。”
“那怎么說？又是說談了一個人家嫌你不好看所以分手了，受了傷所以暫時不想談？一個理由說太久，任誰都不可能相信吧。”
“哎呀你不會再想個新的么。”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真是跟小時候一樣，一點也沒變。”
“是嗎？我還好了，倒是你，總感覺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嗯，確實不一樣了。”
“對了，謝謝你啊，今天說的那些話。”
“嗯。”
太陽逐漸落下，火紅的云也逐漸熄滅，冷冽的海風吹動他的頭發。書里的童話終究只是童話，夢里的夢境終究也只是夢境，但總有人愿意用這些美好的謊言來粉飾現實，粉飾過的東西永遠會比原先更美，已經擁有過一次完美的人，都想寧缺毋濫，自己又何嘗不是。
距離上一次看到鯨魚群又過了一個月，筱雪每天都在雷達面前守著，上一次的數據采集出現了誤差，必須要再采集一次，本來以為不會等多久，結果一等就是一個月。
“筱雪，你不說你能跟鯨魚說話么，你把他們喊回來啊。”
“對啊，你跟他們說說，讓他們再回來一次。”
這一個月里，這樣的嘲諷數不勝數，筱雪明白這是大家太著急了，告訴自己這群家伙有口無心，但總是會忍不住躲在自己房間里哭上一會，隊里都是大老爺們，沒人懂得心疼，她也只好默默承受。
不過，好在一個月后，鯨魚群又出現了。這次出海沒人敢再兒戲，上次的誤差讓他們白白等了一整個月，他們可不想再等了。
鯨魚群出現在離岸邊很近的地方，沒花多久科考隊就找到了，但天氣很差，密布的烏云仿佛一面灰色的大網，牢牢地罩住整個海面，豆大的雨珠打在臉上，仿佛針扎般的疼，海面也在不停晃動，科考隊的船隨時都好像要被掀翻。
這次鯨魚群特別躁動，浮出水面的頻率很大，筱雪幫著科考隊準備器材，心里也在不停擔憂，這樣的天氣出海實在太危險了，另外，鯨魚究竟是怎么回事？
筱雪心里雖然不安，但手上的動作依舊沒停，器材很快就安裝完畢，筱雪看著不停翻滾的鯨魚和海面，心里的擔憂和疑惑也在不斷放大，但是一聲長鳴打斷了筱雪的思緒。
“誒，那些鯨魚在叫。”
“啥？鯨魚在叫？你魔怔了，鯨魚發出的聲音是超聲波，正常來說是聽不到的。。。誒筱雪，你沒事吧？”
筱雪愣住了，因為那聲長叫再次響起，這次他聽得清清楚楚，她一臉震驚的看向鯨魚群，雪兒瘋狂地翻滾著，一聲聲長叫在筱雪腦海中響起。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