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醒一醒，醒一醒！”

張子常感覺有什么在推著自己。

他翻了個身，眼前逐漸亮了起來。

眼前的人影，他辨別出來了。

“哦，是以軒啊，該我值守了？”

來叫醒他的段以軒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隊長你還沒睡夠，那我再值守一班也沒問題。”

張子常一邊搖頭，一邊用雙臂撐起自己的身體。

“你趕快休息一會兒吧，一個時辰后，應該就要出勤巡邏了。”

他一個人披上自己的護身甲，來到外面的值守區。

這片區域現在空蕩蕩的，之前還塞下過整整十個人。

雖然那時候顯得太過擁擠了，不過還是比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好上許多。

張子常拖過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目光放在了窗口，雙眼無神地看著外面的情況。

他想起來，鐵生最喜歡一個人值守的時候，坐在這里，什么也不想。

在這種不需要思考的狀態中，卻可以擁有一種生命的充盈感。

他把自己的生命與整個楚國聯系在一起，把自己坐在這里發呆，賦予上一層關乎楚國安危的宏大使命感。

不用付出努力與思考，只要一個人坐在這里，就足夠了。

但張子常不一樣，他感覺到了空虛。

這一個時辰，本來可以修行，本來可以看書，甚至去養養花也很不錯。

現在卻只能荒廢在對著窗口發呆上面。

他對楚國沒有太多感情，僅有的部分還是來自于鐵生感情的殘留。

所謂與楚國的情感聯系，所謂宏大的使命感，他感受不到。

他只感受到了空虛，還有一種深切的孤獨。

隔壁有四個人在里面休息，這個事實不能給他帶來一點慰藉，反而加強了他的恐懼。

因為這讓他想起來，在他休息的時候，他將自己的生命交托給了一個陌生人手中。

至少，對于他張子常，那是個陌生人。

一刻鐘后，他搬起椅子，換了另一個窗口發呆。

時間過得好慢，為什么另一組小隊還沒有回來？

每個小型堡壘，同時存在兩只小隊駐守。

其中，一只小隊在外巡邏，另一只小隊則在小型堡壘中休息與值守。

每隔六個時辰，在外巡邏的小隊就會回來替換休息值守的小隊。

如此往復，直到前來接替換防的新小隊到來，才可以回到前線大營中休整。

張子常正想著自己的事情，突然肩膀上被拍了一下。

他一驚，轉過頭來，發現其他四個人都起來了，拍他的當然是朱剛。

看看時間，也快到另一只小隊回來輪換值守的時候了。

“隊長，他們還沒回來嗎？”

張子常把頭轉回去，目光繼續放在窗口。

“是的，還沒回……”

“等等，那是什么？”

他看到遠處，樹叢有搖動的痕跡。

下一刻，一個腦袋從樹叢中竄了出來，看著還有點滲人。

“斥候營高泰小隊，隊長高泰，回來休整！”

一個嘹亮的聲音響起來。

這只小隊，鐵生也打過交道。

高泰在斥候營眾多小隊的隊長中，實力排的上前三。

只不過更擅長單打獨斗，一直被壓在斥候小隊隊長的位置上。

張子常從窗口附近取出一個黑色硯臺，用靈力輸入高泰的小隊代號。

硯臺上面浮現出一圈微光，仔細看去，是“離壬未”。

他提高了聲音，大聲問道：

“高泰隊長，今日識別碼為：離壬未，請回復你的對接碼。”

過了片刻，樹叢那邊傳來了回應：

“我的對接碼是澤乙丑。”

張子常往下瞥了一眼，見到硯臺上面重新浮現出的微光，正是“澤乙丑”。

“身份識別通過，請高泰隊長一人，先行進入堡壘。”

從樹叢中鉆出一個身影，一溜煙就跑了過來，熟練地鉆進了窗口。

張子常打量了一下來者，見他瘦高身材，看上去并不是很強壯。

不過，就是這個看似瘦弱的高泰，在軍中贏得了“影殺劍”的雅號。

高泰一見張子常，便挑了挑眉毛。

“老張，你怎么舍得上前線了？”

張子常撇了撇嘴，“我那是受傷休養好吧。趕快讓你們兄弟回來吧，我該出去巡邏了。”

高泰咧開了嘴，“著什么急，最近安靜的很，自從一個月前魏國的戰爭祭司大范圍出手，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至今都沒見過魏國那邊有什么動靜。”

他也不等張子常回話，就朝著窗口喊了起來：

“你們四個可以進來了！”

等到高泰小隊的五個人全部進到堡壘中，張子常才帶著自己小隊的四個人鉆了出去。

他們負責的是夜班，此時太陽已經落下了。

一陣風呼嘯而過，吹動樹上的葉子，發出窸窣的聲響。

萬籟俱寂，連腳步聲都顯得突兀起來。

張子常小隊，一行五人，小心翼翼地穿行于林間，開始了例行巡邏任務。

這是斥候營最基本的任務，無非就是防止對方派人潛伏過來。

當然，憑著這么幾個人的巡邏，很難會正好遇到敵軍的斥候。

這時候，就要看聞多力的追蹤能力了。

他的任務是在巡邏過程中，發覺是否有人留下過通行的痕跡。

如果真的有斥候來到楚國的實際控制區，很難不留下痕跡，特別是休息的時候。

在敵國的實際控制區，可是沒有安全的堡壘進行休息的。

走著走著，夜漸漸的深了，張子常緊了緊衣領，莫名地有些冷。

不過，巡邏的時候，盡量還是不要使用法術。

有時候法術激發的靈力波動，是會被他人查知到，從而失了先手。

斥候之間的對戰，先手后手很大程度上就決定了勝負。

因此，判斷一名斥候是否專業，可以通過他在巡邏時如何挑選路線來判斷。

資深的斥候，習慣于把自己時刻隱藏在環境中遮蔽物的后面，這樣就可以在遭遇戰中搶得先機了。

這些小技巧，張子常從記憶中都有了解，但真要自己來做，還是會出紕漏。

干脆，他就讓朱剛走在第一個，美其名曰鍛煉一下繼承人，一旦哪天他自己高升了，就讓朱剛來繼承隊長之位。

朱剛也是莫名其妙地就被推到了最前面，不過他進入狀態很快，開路與挑選路線都做得很好。

走著走著，也就放得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