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武將，存那么多書干嘛？顯得自己有學問？
小燭暗暗好笑。
頭頂燭火搖曳閃耀，臺面燈光交相輝映，數量繁多的燈燭將石室照的猶如白晝一般。
真有錢！真奢侈！他們南詔的皇宮都沒這么閃亮閃亮！
小燭鑒賞一圈，發出由衷地感嘆，最后將視線投注到名動天下的北蒼國鎮國大將軍身上。
嗯，端看背影，實在是飄逸。
鋪散在后背的長發，飄逸；逶迤于地面的廣袖，飄逸；就連擦拭箭桿的手指都十分飄逸！
這完全符合之前對他聲音的猜測，不老，甚至極為年輕。
“卑職參見將軍。”文淵恭敬地行禮問好。
小燭見狀，急忙跪下磕頭，誰料肩頭包袱突然滑落，與地面相撞，發出“叮“的脆響，聲音不大，卻很刺耳。
文淵立刻朝她瞪來。
“民女失儀，請將軍恕罪！”小燭趕緊把包袱撿起來，錮在身上，暗罵自己大意。
包袱里也沒裝什么，除了幾件當季衣裳外，只剩塊玉牌子，是柳蓁早年贈予她的。
雖然她們主仆最后竟落得個反目成仇的結局，但小燭還是想留個念想，就把玉牌子從脖子上拿下來裝進包袱里了。
林沐濯未回頭，換了根箭繼續擦。
“你就是文校尉的遠房表妹？叫什么來著？”
“民女……”
糟糕！這個問題文淵一早就交待過，她當時明明記得很牢很清楚，可是剛才包袱落地，她一緊張，全給忘了！
她這邊愣著不知道接啥，文淵已經急到頭頂冒火，搶著說——
“紫煙！”
“小燭！”
她想著，叫什么不打緊，只要別讓將軍以為她在說謊就行。
……
一問兩答，各自遭受暴擊！
文淵閉了閉眼，想死的心都有！
“稟將軍，卑職的表妹名叫紫煙，小燭是她的乳名。”不知道這樣硬坳能不能過關。
林沐濯似乎對文淵極為信任，絲毫不覺牽強，還語調輕巧地品評道：“乳名伶俐，就叫小燭吧。”
兩人俱是松了口氣。
林沐濯又問：“你可有何特長？”
這個嘛，能吃能喝算不算？
小燭看了看文淵，不敢輕易作答。她又不是傻子，倘若依照心中所想去答，恐怕不用將軍動手，文淵就能把她扔出去！
等不到答案，林沐濯一下子轉過臉。
事先毫無預兆，說轉就轉！
小燭哪見過這個？
瞳孔倏的放大，只覺體內一股熱流直沖腦門兒，遍尋不到出口，急轉直下，順著她的鼻腔轟隆隆涌出來！
哎呀媽呀！
流鼻血了！
流鼻血了！
小燭迅速捂住鼻子，脖頸后仰，一臉羞愧難當的神情。
而作為一根藤上的螞蚱，文淵只能盡力幫她料理善后，從包袱里翻出一件半臂堵在她鼻子上。
一陣人仰馬翻。
文淵面不改色地躬身垂首道：“卑職教妹無方，讓將軍見笑了。”
小燭悄悄用衣服遮住整張臉，心還在撲通撲通狂跳，一道微弱的聲音哀叫道：長那么妖嬈也不說一聲，出來嚇死人啊！
何為妖？
在小燭看來，只消一眼便能攝人心魄，不是妖是什么。
她眼前就有一個！
蘇儒豐好看，那是一種清雅之美。
文清好看，那是一種明艷之美。
林將軍好看，沒法兒形容，大約只有畫中才有。
畫中人朝她皺了皺眉，臉色十分不好看。
唉，美人就算發脾氣也如此銷魂啊！
“啊！”額角吃痛，小燭反射性按住。
文淵收回手，沒好氣道：“將軍問你話呢！”
“民女……還沒想出答案。”現在不是發花癡的時候，何況高不可攀的將軍大人也不是可以隨便發花癡的對象。
小燭收斂心神，匍匐在地。
只聽林沐濯還算溫和地說：“看在文校尉的面子上，本將軍可以收留你。但是將軍府從不養廢人，你要留下，也得有點本事才行。”
小燭再次犯難地看向文淵，指望他能給點意見。
偏偏他總裝作視而不見，叫人氣結！
“琴棋書畫可有擅長？”林沐濯好心提點道。
小燭搖頭。
“詩詞歌賦可有拿手？”退而其次也能接受。
再搖頭。
“歌舞女紅總該有一項難不倒吧？”這已經是底線了！
還是搖頭。
林沐濯翻臉，拂袖而起：“文淵！送客！”
“將軍！”小燭猛撲到案幾前，生生憋出一句：“民女……會做飯！”
林沐濯似乎興趣不大，漂亮的桃花眼瞇縫著，勉勉強強地問：“你會做什么？”
“將軍喜歡吃什么？”
“甜的不要，辣的不要，其他……還湊合。”
“好！”小燭一口應承下來：“民女借貴府廚房一用。”
晚膳，桌上擺了八菜一湯。
有魚有肉、有葷有素，色彩鮮艷，擺盤精美。
林沐濯頗有些意外，執箸觀望了片刻，說道：“你都做了些什么？說來聽聽。”
“民女跟廚房干活的小哥打聽到將軍愛吃魚，所以特意做成三種口味，分別是清蒸鱸魚，鯽魚生片還有莼菜銀魚羹。”小燭挨個指了一遍，然后熟練地拿出碟碗，一一挑揀布菜。
伺候人吃飯可是她的拿手絕活兒，哪怕再沒食欲的人經她舌綻蓮花的一番勸諫后，也會多吃一碗的。
小燭對此十分自信，先把清蒸口味的放到他面前。
“將軍您看，這魚身上一條條的是豬肉絲、香菇絲、姜絲，主要用于提鮮去腥。魚肚里有蔥段，既能消除腥味，又能增加香嫩口感。您快嘗嘗！”
林沐濯聽話地嘗了一口，眉形舒展。
“要說吃魚膾還是用鯽魚最好，將軍府的廚房菜品齊全，真是幫了民女大忙呢！但是鯽魚刺多，民女已經盡量把魚肉切薄，一會兒將軍吃的時候還是要格外小心才是。”
在她的指引下，林沐濯蘸了各種佐料。
蘸到芥末時，小燭提醒道：“將軍不愛吃辣，不知是否吃的慣芥末？如果覺得芥末味重，不如試試這個？”
“這是什么？”黑糊糊的一碗，湯汁狀的。
“這是民女自己調制的提鮮汁。”
林沐濯想都不想就蘸進去，將裹了黑汁的魚肉送入口中，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