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小燭頓時一陣怔忪。
數年前的玉駝山遇險，令她失去完璧之身，但凡是個好人家的女兒都應該為這種事尋死覓活一番。
可那個時候她遇上了無極門，遇見了白修羅，每日都在為了保護柳蓁而忙著與他們周旋。時間一久，傷口結痂，那些內心深處的傷痛居然無聲無息地自愈了。
前些天跟齊譽見面時，她一度想向他坦白，但話到嘴邊還是給硬生生咽回去。
她無法想象，一旦未婚夫婿知曉她曾被山匪玷污過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女子的貞潔在任何國家、任何年代都是夫家最看重的！
小燭沒心思再去想討好誰了，她發現比起討好更要緊的是怎樣才能在新婚之夜蒙混過關。
這個棘手的難題，她不能問別人，只能自己找辦法。
林沐濯的書房，書冊典籍成山，或許當中會有解。
抱持這樣的想法，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小燭都窩在里面埋頭翻閱。
小年前兩日，鎮國將軍照舊班師歸朝。
回府后，他將小燭喊了去，送給她一套價值連城的首飾。
“這是為兄托西嵐國有名的金匠專門為你趕制的新婚賀禮，看看喜不喜歡？”
林沐濯平時給人的印象總是帶些疏離感的，可能身份地位使然，即便他表現得再謙和，也不會有人真的敢靠近。
唯一的例外是此刻。
回回送她東西，回回面上帶笑，就像一位寵溺小輩的長者，專等著看她手捧禮物歡天喜地的樣子。
八角形的妝奩描金鑲玉極盡奢華，小燭不用打開也猜到里頭的飾物該是怎樣一番巧奪天工流光溢彩的景象。
有那么一瞬，她仿佛產生一種錯覺，自己就是那個被他打心眼里疼愛的人。
雖然明知不可能，但還是會忍不住感謝、感激——如果這些年沒有他，她的生活會是什么樣？
林沐濯一回來，她就不能整天耗在書房里翻找了。
小燭的情緒明顯變得焦躁，有幾次齊譽來找她，都被她胡亂搪塞走。
大年初一，皇家家宴，一大清早鎮國將軍身著袞服頭戴冠帽，雄赳赳氣昂昂地入了皇城。
得此良機，小燭趕忙抓緊時間鉆入書房。
翻了近一個月的典籍，她把醫書、藥經等可能相關的內容看了個仔細，但都沒有能幫到她的記載。
想想也是，正經的書上怎么可能寫這么不正經的東西？
看來，她不能從醫藥類書目下手，得去找找羞于見人的話本子什么的……
說干就干，小燭順著梯子爬到高處，打算從最上面一排開始找起。
既是羞于見人的書冊，總不能放在低矮處，不然隨便來個人看見了那多難為情啊！
找著找著，一本寫有“玄女經”字樣的孤本出現在不遠處的視野里。
書名當中有個“女”字，一看就很像專寫女子的書籍。
小燭決定把它拿下來翻一翻。
不過，這本書放的位置比較偏，她要想夠到它最好先爬下梯子，擺正位置，再重新爬上去。
她低頭瞅了瞅，發現《玄女經》正對的下方擺了個銅鑄的巨型燭臺，她要放置梯子的話，還得先挪開這個龐然大物……
真麻煩！
小燭在心里念了一句，然后一手扶書架，一手使勁右伸，眼看就要夠到了，身體卻已傾至極限。
若能有個借力點扶她一把就好了。
這么想著，從頂棚垂下來的數道蓮花形燈盞就跟為她量身打造的抓手一樣，不聲不響地表達出很樂意祝她一臂之力的意愿。
小燭伸手在銅盞上拽了拽，結實的很，便放心地一抓，整個人的重量吊在上頭，一下子就夠到了那本《玄女經》。
與此同時，石室一角傳來一聲刺拉拉的響動，聲音雖不大，但因室內高大空曠過分安靜，便令那聲響顯得格外清晰，甚至隱隱彌漫著一股風雨欲來的危險氣息。
什么聲？
小燭抱著《玄女經》從梯子上爬下來，左看看右看看，也沒看出什么蹊蹺。
想想不放心，又繞著書架查看兩圈，還是沒發現異常，索性不再理會，一屁股坐到寬大的木椅上，認真翻起書來。
翻著翻著，陡然察覺腳下似乎不太踏實。
她收緊下頜歪著脖子，視線一路探至桌底，喝——
地上什么時候出現個洞！
她很確定，之前進來時桌子底下是沒有洞的；這會兒突然冒出來，搞不好就是剛剛那個聲音。
小燭一時沒敢動，對著洞口大眼瞪小眼，心想：設置在桌下的地板里，這玩意兒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暗格吧？
奇怪，暗格為什么會自己打開？
還是說，她找書時不小心觸碰到了暗格的開關？
遭了，如果是她給弄開的，那得趕緊合上才行。不然林沐濯回來肯定以為她想圖謀不軌，再把細作的帽子扣回她腦袋上可怎么辦！
小燭閉上眼睛仔細回想剛才都摸了哪里，梯子上、書架上、銅盞上……全都摩挲個遍，但是蒼天哪，那個暗格紋絲不動，就是不肯合上！
沒辦法，她只好鉆到桌子下面，雙手在暗格周圍按來按去，光滑的理石面上連個凸起都沒有，更別提能有開關了。
嗯……小燭絞盡腦汁地分析：外頭沒有，保不齊暗格里頭有呢？
于是，顫抖地伸進洞里，摸呀摸……
摸的這個像是棍子還是扇子？
摸得那個仿若一塊木頭，還帶倆窟窿……
小燭把手收回來。
她盤算著，暗格面積不算大，摸起來也就裝了兩三個物件，還是散落放置的，感覺不太值錢的樣子。
究竟什么東西能被林沐濯如此珍藏？
她越想越好奇，越好奇越想看一眼。
反正暗格也合不上，她就偷偷看看，肯定不給說出去。
打定主意后，小燭蜷縮起頭腳盤腿坐在桌下，先拎出那塊木頭——
這……居然是個驅儺面具？
她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兒，面具的樣式很普通，大街上隨處可見。非要說哪里特別的話，只能說這個面具比較舊，而且特別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