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吃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文淵頓覺好笑，趕忙站起來幫她拍背順氣。

做了虧心事的人怎么能表現的如此渾不在意？難道他就沒有一絲羞愧心虛嗎？

順氣的當口，小燭開始琢磨：從林沐濯嘴里套話簡直難如登天，不知面前這位好不好突破一點？

她沉思片刻，故意板著臉說：“你家主子神通廣大，就算要摘天上月亮都是易如反掌的事，還有什么能叫他無奈？”

文淵似是沒聽出她話語中的嘲諷，一本正經道：“那可太多了。就拿你來說，當年主子接到密報南詔柳馳和蘇極派人暗中調查你。主子心急如焚，擔心你在南詔出事，就要撂下東陽這邊的事務過去救你。那時儲位之爭正激烈，上官舒死活攔著不讓他走，你是沒看見主子有多為難！”

“上上、上官舒攔他？”是她記憶錯亂了嗎，小燭不解地問，“東陽太子不是叫上官雅嗎？”

“那些都是題外話，你只要記得上官舒才是主子的至交好友就行。”

所以，林沐濯跑去東陽實際上是為上官舒謀事？難怪最后奪了東陽天下的人是他呢！

文淵這次算是幫她解了大惑，再聯想東陽派使臣前來求娶朝陽公主一事，前前后后便說得通了。

照這么看，林沐濯何止神通廣大，能跟一國之君成為好朋友，必得有飛天遁地的本事才成啊！

“文淵哥哥，你能不能老實回答我，你家主子現在的臉也是帶著人皮面具嗎？”這個問題從得知他是白修羅那刻起就一直在她腦中盤桓不去，如果這么好看的臉也是假的，那……小燭霎時心緒紛亂，私下嘀咕道：那真挺可惜的！

文淵被她緊張兮兮的表情逗笑：“放心吧，主子本就長成這般傾世之貌，先前以面具示人，只因無極門定下規矩，門主行走江湖須統一容服，不露自身一分一毫，方可存活長久。”

雖然他沒繼續解釋，但小燭大概也能猜到這條門規的用意。

想想看，一個白修羅已經壞事做盡，歷代白修羅加在一起還不惹來人神共憤？

樹敵眾多的下場要么死要么逃，林沐濯若想好好活著，肯定得把自己與白修羅割裂開；或者多做幾張白修羅的臉，這樣外人就無從分辨到底哪個才是他了。

哎……不對，外人不知，可如今她知了呀！

如果林沐濯那么怕死的話，不可能留她這么個大隱患存活于世。就算還顧惜著一點點“兄妹之情”不立即殺掉，可最起碼的監視、拘禁不可缺少吧？

難道……

小燭看向好好先生似的文淵——他就是那個被派來監控她的人？

幸好文淵此時尚不知曉自身形象已不堪如斯，一徑樂呵呵道：“對了小燭，你往后不必喊我兄長了，做你表哥乃當時的權宜之策。文清在南詔救下你的同時就飛鴿傳書過來說你無處可去，主子拉不下臉，不肯讓你回無極門，但也舍不得你在外吃苦，思來想去還是放在身邊最安全，所以我們幾個就聯合起來撒了個謊把你接到北蒼來。”

小燭聽得愈發不是滋味，敢情兒她被蒙在鼓里當猴戲耍，還得感謝他們這群人的用心良苦不成？

她算看出來了，敏感時刻，來者都不善。

這文淵即便不是來監視她，也是來游說蠱惑她，妄想造出個混淆是非顛倒黑白的局面。

說到底，人家兩個才是主仆一條心……哦，不對，是三個，還有文清呢！

一想到他，小燭就格外心塞。

文清曾數次孤身犯險不計生死地救護她，這種義無反顧舍己為人的行為擱誰身上誰不感動？

小燭還一度把他評選為繼柳蓁之后自己最信任的人！

可如今她卻陷入深深地懷疑中——

也許在文清眼里，她只是林沐濯交給他的一個任務，他救她并非發自本意，而是……命令使然！

這般揣測下來著實令人難受，好在小燭這丫頭不喜自怨自艾那一套，想要答案，問就好了，何必胡猜迷亂心智。

她壓住內心惆悵，平靜地問：“文清身在何處？我想見見他?！?/p>

文淵想了想說：“近期恐怕不行。主子派他去西嵐料理無極門內務，聽說遇上了點麻煩，我估摸著清明前能趕回來就不錯了?！?/p>

那還要好幾個月呢！小燭垮下臉。

“你怎么不吃了？這些東西不合胃口？”見她停下筷子，文淵關心地問。

本來是挺餓，但與他這么一聊，愁的愁苦的苦，一堆煩心事涌上來，可不就沒胃口了？

小燭思前想后，當務之急得先退婚，在沒找到更好的借口前就先探一探他的口風也好。

“文淵哥哥，說實話，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我發現我與齊譽并不匹配，你能幫我想個辦法把這樁婚事退了嗎？”

本以為提這種破壞全局的要求會遭到文淵的強烈反對，哪料對方竟激動得語不成聲，半天才憋出一句：“小燭，你可終于想通了！”

“??？”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文淵呼地站起來，一邊踱步一邊對她進行全方位洗腦：“你看哈，論才智謀略，主子文武雙全平生罕見敵手；論權勢地位，不論無極門門主還是北蒼國鎮國將軍，哪一個拎出來不震懾四方；至于樣貌方面，就算放眼天下主子那也是個中翹楚?。≡噯栠@世上還有哪個男子能與主子比肩，齊譽那樣的就更不值一提了！小燭，你能及時看清事實懸崖勒馬，我真替你高興！”

瞧他滔滔不絕的架勢，知道的，他是大名鼎鼎的赤羽衛侍衛長；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媒婆尋上門了呢！

小燭忽而一驚！

他說這些話到底什么意思？為什么要拿林沐濯和齊譽比？怎么她聽來聽去竟似有撮合之意？

冷顫說來就來，小燭禁不住抖了三抖，發出狐疑地探問：“文淵哥哥，你覺得……我跟你家主子……匹配？”

“匹配啊！怎么不匹配？”文淵張口就來，“你們兩位可謂天生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