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小破廟內,靜得風吹落葉的聲響都聽得清楚。
季崇文慶幸他來的很及時,奚若芷并未受到太大的傷害。
奚若芷叫出‘是他’的時候,季崇文心下好似并不驚訝奚若芷認識他,他以為她是由于近日遍傳的畫像上認出他的,可事實卻不是。
他拖拽著兩個劫匪將他們靠著廟柱上,大步跨向蹲下詢問她。
她靠在陳舊破爛的香案桌角下,頭發有些散亂,幾縷發絲在俏臉上,略顯憔悴狼狽。
“你可還好?”季崇文看她的雙腿,已經被打的黑紫。
他自從得到王皓的書信后,受到他的托付,他時常去誠心堂,暗中看過她幾次,他好似跟她很熟悉似的。
王皓和季崇文三個月前,一起去了昶谷關戍邊,期間兩人生死與共,結下了深厚友誼,而這次他們也一起回了京城,可誰知他突然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
“無事。”奚若芷微抿著紅唇,強忍疼痛,輕搖搖頭。
“怕是要麻煩你,去幫我叫一下誠心堂的人。”
“不可,怎能留你一人,等等吧,就有人尋來了。”季崇文溫聲執拗說道。
他離她距離較遠的一個地方坐下,看著他的樣子,奚若芷不在堅持。
不過咫尺之間,卻好似隔著銀河,他們就這樣靜靜的一直呆著,沒想過開口敘話。
期間,季崇文去附近找了些枯枝,天擦黑便點起了火。
郊外,黑夜襲來,但星河燦爛。
奚若芷俏臉微紅,在柴火下更顯嬌紅,她嫣然一笑道:“多謝你。”
她還是不能平靜的面對他,同時也許她還未意識到,她的毫不客氣的語氣。
季崇文溫柔答道:“不必掛心。”
蟄伏的深夜使者都出來統治這個夜,各種蟲鳴聲,更顯得著小破廟的靜謐。
“嘭~嘭~”
京城內的煙花又朵朵在黑夜中璀璨綻放,彩光散射在空中。
“又是煙花啊,可惜看不到。”奚若芷惋惜道。
見到他,奚若芷好像放下了一切的防備,就這樣直接的說出了心中所想。
“煙花會放三天,你若想看,明夜也能看。”
她微笑不語。
前世,奚若芷在萊陽侯府壽宴時,驚鴻一瞥。
修長挺立,卻極其清冷孤寂背影,甚是讓人憐愛與深感悲哀,好似抓住了她的心,她很想去了解他。
小廝說是他就是裎王孫—裎恪。
再見他時,便是三月末,一個春光明媚的郊外游玩之時,奚若芷那時還是個十六歲貪玩的小少女,春光甚好,景色極佳。
她與瑩兒兩人跑到郊外,偷學騎馬,但無人在旁的教導,她一不小心就驚了馬,烈馬瘋狂的朝著路上飛奔,她駕馭不住,幾次差點摔馬。
他正好也在郊外,情況危急他便出手相救,利落飛身上了她的馬,在她身后牽住韁繩,倏時,狂馬便制住了,他救了她。
她卻又只瞧見了他的背影。
奚若芷便讓瑩兒,去跟蹤他,瞧著他去了一個酒樓,而后她在酒樓小廝處,打聽他。
原來是錯了,他是將軍府少將軍季崇文!
年華嬌美的小女子心中便從此生了青澀朦朧的情愫,暗中叫人偷畫來了他的畫像。
三月最后一日,前世靖王大婚那日,她去了崇陽街的延河橋邊,看煙花,竟然也遇到了他。
那時他好似是一個人在橋畔邊,她便鼓起勇氣,走到了他的身邊。
她離著他很近的距離,一起看了煙花。
即使她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但她也很開心。
后來,王氏給她定了裎王府的親,她知道不是他,哀情了許久。
可是,后來突然傳了出了她因為被悍匪劫走過,已經沒有了清白之身,京城中,議論紛紛,重傷她的名節。
最后,裎王府也退了親。
她很傷心,可從那以后,她就沒再碰見過他一次,而今她想來倒都是她一個人的小女兒心事,也許他從未記得救過她,或是他傾慕她吧。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木柴突然發出,噼叭啦的柴火聲,把奚若芷拉入現實。
小破廟內,柴火通明,溫暖靜謐。
兩個人沒有再說任何話,而小破廟的靜謐中也早已藏著兩個人。
而房頂上,夜風呼嘯,闕清眼神如冰的在房頂上看著這個女子的變化,為何她在季崇文那兒就像變了個人,從全身防備,不露真容,變得放下防備,溫柔可人。
而擁有同樣疑問的還有在小破廟門外墻旁,被蚊蟲縈繞的葉白之。
黑夜中藏匿的兩人,見瑩兒一行人的來到,便悄然的放心離去了。
瑩兒和葉掌柜攜著兩個小廝,還有季竹籬也來到了這個小破廟。
“小姐!”瑩兒見到她便哭道。
奚若芷雙腿的烏紫色傷痕,在火光下更顯可怖,瑩兒一見到便跑到她身邊哭了起來。
季竹籬見她蒼白憔悴的樣子也即可跑到她身邊:“芷兒姐姐,你沒事吧。”
奚若芷無奈苦笑,搖了搖頭。
這時,季竹籬余光見著旁邊的男子怎么會有種熟悉的感覺,借著火光,她仔細一瞧,吃了一驚。
“哥哥!”季竹籬驚叫道。
季崇文掩面,不想讓她發現,可他知道藏不住。
“妹妹。”他溫聲叫道,面帶假笑。
“芷兒姐姐,是我哥哥救了你啊!我們真有緣。”她燦爛的笑道。
“在下季崇文。”他對著眾人說道。
奚若芷對著她嫣然一笑,并不答她,而是轉向問起了葉掌柜。
“我失蹤的事,還有誰知道?”奚若芷問。
“芷兒姐姐,葉掌柜讓我帶了口信給萊陽侯府說,說你今夜在將軍府和我一起過夜。”季竹籬搶先說道。
她對著葉掌柜點點頭,她沒想到,葉掌柜居然如此思慮周到,這樣既不會讓人知曉奚若芷被人劫走,又不會毀了她的名聲,同時萊陽侯府還不會有所猜疑。
而后,奚若芷被瑩兒和季竹籬扶上了他們準備的馬車,又讓葉掌柜將那兩個劫匪,一起帶回了誠心堂。
誠心堂內。
黑夜,葉白之卻獨坐在茶臺上喝著清茶,見她受傷他面露焦急與擔心,但她知道他在強忍心中的不快,可她卻不知他在氣些什么?
“多謝你替我敷藥。”她笑著疏離說道。
葉白之倒是不再理她,不說一言獨自回了房間。
奚若芷吩咐了葉掌柜好好看管那兩個關押在柴房的劫匪,等明日她再來審他們,還讓葉掌柜多用些艾草煙熏一下,天氣熱了,蚊蟲好似多了起來。
而后,做戲自然要做足,奚若芷便和季竹籬兄妹一起去了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