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你?”趙啟英深棕色的瞳孔在余暉下被放的巨大,滔滔不絕的訴說著不可思議的驚恐。
“是的,趙啟英同志,我覺得我們可以組成一個新的革命家庭。”相反,吳仁新目光如炬的緊盯趙啟英,面對這個勢在必得姑娘,本該含情脈脈的眼神,在趙啟英看來卻閃著點點寒光。
她不由的打了個冷戰,向后退了一步,伸出潔白如藕的胳膊擋在前面,在物理和生理上都努力保持著安全距離說道:“吳秘書,請你適可而止好嗎。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看在你跟我父親有工作關系的層面上,我就不追究了。以后請你不要再來無端騷擾我,否則我就要通知廠保安隊了。”
吳仁新的眼光更加銳利了,一步步向前逼問到:“為什么?你看不上我?你嫌我家是貧下中農?要不是沙主任提起你還沒有對象,說了句看著我跟你般配,我會來找你?”
“吳秘書,我都不清楚你在說些什么。”
“你別裝了,不是你跟沙主任說你沒有對象,想讓給你物色么?怎么?這么大個主任給你物色的你都不滿意?”
“沙主任是說過要給我介紹對象,可也沒說是誰啊。再說了,即算是這樣,你也應該通過沙主任或者我父親來找我吧。你這算什么啊?”
“也就是說我找沙主任或者趙永康跟你說你就愿意了?”
如果機器人有思考方式,還是真是別具一格。如果吳仁新的理解能力有曲解能力的一半,事情或許就不會這么糟糕。看來今天的時鐘算是回不到應有的位置了。
對于吳仁新的步步緊逼,趙啟英也只有步步后退,在這個瘋子徹底發瘋之前,她只想趕快脫身。
“不是的,吳秘書,你完全理解錯了。第一,請你幫我轉達沙主任,他的好意我明白也心領了,謝謝他這么記掛我還為我操心。第二,我家里現在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現在沒有心情想這些事。第三,也感謝你看得起我,可是我確實對你沒有意思,請你以后也不要再來找我。”
吳仁新理智的時鐘在這一刻徹底停擺,他怒火中燒,上前一步緊緊攥住趙啟英的手腕,用一個極尖刻的聲音說道:“我要是你,就干脆點承認你就是看不起我的家庭。”說到這句深深刺痛自己的話時,他的眼神更加陰鷙,手上也加重了力道:“以前別人跟我說我還不信,現在我算是相信了,你就是個勢力小人。”
趙啟英哪里見過這樣的人,可她的人生信條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拼勁全力想要掙脫,哪成想吳仁新的手像被凍在自己手腕上,蠻力掙脫不僅毫無用處反而有可能皮開肉綻。
她瞅準時機,沖著吳仁新的襠部使勁一蹬。對于這個動作,吳仁新毫無防備,立刻就撒手捂著自己受傷的部位,蜷縮在地上打滾,宛若一條活蛆。
趙啟英見狀扭頭就沒命的跑,直到跑進家屬區的胡同,才彎下腰來喘著粗氣,思考對策。
這件事,暫時還不能給家里說,免得給家里添麻煩。
家里邊的趙啟磊,此刻還不知道馬小麗在云些什么。
“啥?你啥?”
“哎呀,就是你對我...”屋檐下的太陽曬紅了馬小麗的臉,也曬熱了她的心。可出于一個女孩的自尊,她還是不敢直接說積壓多年的心里話。
“我對你啥啊?”
“就是你把我當啥嘛!”
“我把你?當妹妹啊,哦,不!當弟弟吧!”
這是趙啟磊這么多天來,第一次開出玩笑。話一出口,他自己倒是樂的前仰后合,絲毫沒顧忌到旁邊這朵含羞待放的玫瑰已經快變成了食人草。
“當弟弟?”
“是啊,你看,我這危難關頭是不是你挺身而出每天過來陪我,有啥好東西都第一時間跟我分享。我們這是啥,過命的交情!”
“那,我們...”
“要不我們拜把子吧!”
“拜你個大頭鬼啊!”食人花張開血盆大口,差點就要把旁邊這株狗尾巴草吞了。
“拜把子也不行,咱們沒法同年同月同日死啊,一般女的壽命都比男的長。不對,既然我認你當弟弟,那咱倆應該一樣長。哈哈哈哈哈...”
“對,你就該早死,明天就死!替你哥去死!”
馬小麗咆哮著噴了趙啟磊一臉口水,頭也不回的摔門離去,留下目瞪口呆的趙啟磊坐在屋檐下不知所措。趙永康本來看著妻子漸漸熟睡,稍放下點心來,聽到外面有動靜,趕忙看看妻子沒有受到影響,就躡手躡腳的起身,關好門,出來瞧瞧。
看見兒子正對著還在閃動的院門發呆,趙永康走過去,出門瞧瞧發現并沒有人,又轉身回來關好院門,坐在兒子身邊詢問怎么回事。
趙啟磊當然覺得無辜,他一五一十的說完,幽怨的看著父親。
趙永康嘆了口氣,緩緩地說了一句:“女兒家長大了,有心思了。”
“爸,啥意思啊?”
“兒子,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
“爸,你就直接說嘛!”
“爸爸覺得,小麗可能...對你有意思...”
“什么?”趙啟磊瞪圓了跟姐姐一模一樣的雙眼,又迅速癟了回去:“怎么可能嘛!”
“爸爸是過來人。從你哥失蹤了,小麗基本上每天都來咱們家。爸爸能看出來。”
趙啟磊的大腦算是徹底癱瘓了,親情友情和愛情集中在一個時間段里,變幻成許多不同的組合對他展開輪流轟炸,徹底將他的大腦夷為平地,連語言功能都喪失了。
看著兒子發呆不說話,趙永康問道:“兒子,你打算怎么辦?”
這個時候,求助自己最大援軍是趙啟磊最后的退路了。
“爸,我不知道。”他如實的回答道。
“那你跟爸爸說說,你喜歡小麗么。”
對于這個不用思考的問題,趙啟磊沒有絲毫的猶豫,把腦袋搖的像個趕蚊子的蒲扇。
“那你看這樣好不好,你這段時間先不要見小麗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臉皮比較薄,現在肯定覺得自己下不來臺。等過一段時間,她冷靜下來了,你再看看該怎么處理。”
“行,就這么辦吧。”
趙啟磊不耐煩的語氣里透露著深深地無奈,趙永康也并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爸,你先別跟媽說了吧,她本來就心煩...”
“爸爸有分寸,知道該怎么辦。”
就這樣,父子倆望著悠悠蕩蕩的夕陽,誰都沒再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