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趙啟英半倚在床頭,腦袋上套個帽子,剛摸索出一本書,聽見喬松高進來的聲音便合上了書,盯著門口。
“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了嗎?”喬松高蹲在床邊,拉著趙啟英的手緊張的問詢到。
“我...我去做了個小手術。”
“手術?什么手術?”
“我懷了老二...”
“什么?”
喬松高不敢置信的盯著趙啟英。
“別大驚小怪的。咱們是辦了獨生子女證的,要是不做掉的話,我們是會被廠里開除的。你知道,現在磊子在外面,還需要錢...”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問你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你不跟我說一聲?”
“我自己就能去做了啊,跟你說什么呢?”
“可我是孩子的爸爸啊!起碼我有知道的權利,還有陪你做手術的義務啊!”
“你去了這個月的全勤獎勵就沒了啊!”
“全勤獎勵重要還是你的身體重要啊?”
“我身體好好的,再說我也讓梔也陪我去了啊,你別大驚小怪的好不好?”
“我大驚小怪?”
喬松高覺得趙啟英不可理喻,血涌上頭竟然忘了她是個剛剛經歷了手術的病人,拿起衣服出門拉上正沉浸在新世界里的喬娜,頭也不回的就出了門。
梔也站在臥室門口,抱緊雙臂盯著趙啟英說道:“我說什么來著,你們家老喬肯定要生氣。”
“我管他生不生氣,做都做了。現在磊子是要用錢的關鍵階段,我一個人掉鏈子,不能全家都跟著掉鏈子吧?等我恢復好了,要趕快抓緊回去多替幾次班。”
“不是我說你,人老喬擔心你也是因為愛護你。你就知足吧,換了哪個男的能這么事無巨細的關心自己老婆的?”
“那大是大非上他分不清啊!”
“兩口子過日子你要什么大是大非啊?”
“還說呢,我都還沒說想出來跟你干呢,他到攔著了。要是我真辭職出來,指不定又要鬧成什么樣兒呢!”
“這事兒你先別急,我們現在還在規劃階段呢。條件成熟了我會跟你說的,實在不行我跟他談談。”
媳婦兒受了氣回娘家,喬松高拉著女兒怒氣沖沖的出了門卻無處伸冤,思索片刻,也直奔自己的“娘家。”
“爸...”劉前進耷拉著腦袋進了門,隔著棉布簾子他就感受到老丈人的煙味兒里散發著種種怒氣。
“你別叫我爸,我沒有你這種女婿!”
劉前進站在客廳里手足無措,趙永康嘆了口氣,說道:“前進啊,來,先坐。”
“坐什么坐!自己家里這點兒事都說不清楚,還坐什么坐!”
老馬的射擊水準真是不咋地,分不清靶子和蚊子,對誰都是一通掃射。
“趙叔叔,我就站這兒,我爸在氣頭上呢...”劉前進拿出自己的乖巧,不經意的揮舞著。
“你別跟我來這套!”老馬早就見怪不怪了,穿過煙霧不耐煩地擺擺手,說道:“今天這個事兒,你就說咋辦吧!”
“爸,我也不知道我媽她會...”劉前進剛想辯解,突然意識到裝無辜才是最好的解藥,話到一半就自己閉了嘴,把那雙白手套緊緊抓在手里來回揉搓,一雙小眼睛膽怯的盯著趙永康。
趙永康是個心軟的人,再一碰上這雙繼承了劉旺無辜雙眼的眼睛,徹底舉手投降,倒戈向了對手。
“馬廠長,孩子白天也不在啊。再說了,前進能指揮著范梅去學校搶孩子么?這事兒,真不怪孩子....”
老馬的邪火兒發的差不多了,靜下心來一想好像確實是這么回事兒,可一定還有什么地方不對。
“那你說,這事兒咋辦?”老馬歪著頭望向劉前進。
“爸,我這就回家跟我媽談,保證不會再有一次了!”
老馬嘆了口氣,靠在沙發上,悠悠的說道:“現在在家里,我不是什么領導,只是勇勇的姥爺。你跟小麗也這么大人了,我跟你趙叔叔像你們這么大早就把一大家子的生活都管了,你們呢?我們家跟你你們家雙方父母都有工資,不需要你們操心也就算了。你們小兩口兒倒是天天鬧別扭,回回給兩家找麻煩。”
劉建設打斷了老馬的嘮叨,突然誠懇的蹲在老馬膝前,說道:“爸,我們不會了,我是真心實意跟小麗好好過日子的。你相信我,我會把這個事情處理好的。”
趙永康于心不忍,趕忙扶起劉建設說道:“孩子你快起來,你爸他不是那個意思。”
劉建設抓緊自己的救命稻草,用無比真摯的眼神投射出無辜的萬丈光輝,徹底征服了眼前這個說客。
“你怎么帶著娜娜到廠里來了?”
自從有了喬娜,趙永福的全部注意力就早早拋棄了自己的愛徒和侄女,滿心滿眼都只有這個小寶貝。此刻他也直接忽略了滿目愁容的喬松高,從辦公桌前彈射出來,一把抱起心愛的小喬娜,耐心的哄著。
“師傅,啟英今天去做手術了。”
“做手術?什么手術?”趙永福依舊攬著喬娜,但眼神已經從孩子身上挪開了,盯著喬松高問道。
“啟英懷了老二,自己做了...”
“哦。”趙永福明白了事由,但也沒有急于回答,只是點點頭,依舊哄著喬娜回到座位上。
興許是感受到了喬松高的憤怒與無奈,他把桌上的算盤遞給懷里掙扎著要玩鬧的喬娜,才抬起頭來問道:“啟英之前都沒跟你說?”
“沒有啊!師傅你說這么大個事兒她也沒跟我商量就自己做主了!”
“那她現在怎么樣了?”
喬松高耷拉著腦袋坐下來,說道:“梔也陪她去的,現在倆人在家呢。”
“這孩子,哎。”
“我是擔心她有個三長兩短的,好歹也該提前跟我說一聲吧!”
喬松高對自己的靠山肆意吐露著自己的不滿。
“這孩子打小就是這樣,自己有自己的主意。這是她的優點,但有的時候也是缺點。”
“她就是太有主意了,什么事兒都不跟我商量!還有辭職的事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