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么說來,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博士了?好厲害啊!”孔珍珍的贊嘆隨著面包屑噴射出來,梔也趕忙把水遞過去。
“念醫科就是這樣的,學歷很重要的。”
“我當年要是好好讀書就好了。”馬小麗嘟囔著說道。
在稀里糊涂結婚之前,馬小麗一直對自己的人生頗為滿意。可當生活的沼澤逐漸將她淹沒之時,她卻不敢發出哀嚎。
“那有啥的,小麗姐。售票員這么吃香的工作,我是沒機會,我想當人家也不要我啊!”孔珍珍可算是說了句人話。
“珍珍,你好歹也是個小有名氣的售貨員啊。”趙啟英說道。
“那也沒售票員來的痛快啊,整天都能坐車呢。”
一整桌人被逗得前仰后合。
“建設,你們車隊下個月五號有安排嗎?”錢天棟找上門來。
“哎呀,錢教授來了!稀客稀客,快請坐喝茶!”劉建設儼然把車隊辦公室當成了自己家,一副老板的派頭兒。
“是這樣啊,我們系準備組織學生去秋游。往年呢都是聯系公交公司,我這想到你們這個車隊你現在不是外包了嗎?要是費用合適的話,也算給你們拉點兒生意啊。”
“那敢情好啊!我們沒安排!”
“那費用呢?”
“咱們肯定比公交公司便宜啊,這你放心吧!”
劉建設拍著胸脯保證到,坐在里屋打牌的王紅旗則不以為然。他扔下牌,走出來說道:“建設,廠里下個月可能也有活動,你這個還是要跟各個車間主任協調好時間再說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看著辦的。”劉建設不耐煩地擺擺手。
錢天棟感受到氣氛的微妙,略坐坐就走了,一回家卻發現馮媛媛正在掩面痛哭,趕忙扔下提包走過去,問道:“怎么了這是?”
馮媛媛抬起頭,絕望的望著錢天棟說道:“我爸,出事兒了?”
錢天棟皺皺眉,問道:“你爸?你爸能出什么事兒啊?”
“我爸被警察帶走了,說...警察說...”馮媛媛掩面哭了起來。
“說什么?”
“說我爸侵犯婦女...”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兒你倒是跟我說清楚啊!”
其實這事兒也不能完全怪馮晚庭,自從他喪妻之后,登門說親的人也是絡繹不絕。馮媛媛婚后,自己也退了休,加上女兒的勸說,他也想著找個老伴兒度過余生。幾番找不到合適的,本來他自己也不打算再找了,可偏偏供銷社退休的一個女售貨員就是對他死纏爛打。馮晚庭本就性格孤僻,架不住她再三上門堵截,逼到最后連家都不敢回了。
趕巧兒了回家被堵在門口,萬般無奈才領人進了門。據馮晚庭自己說,是售貨員鐵了心要貼上來,自己言辭拒絕,把人逼急了出門就報了警,這才被警察帶走了。
“那警察同志咋不聽爸辯解呢?”
“警察說了,侵犯婦女是重罪,要帶回去問話。我拗不過,又不敢自己去,這才等你回來...”
錢天棟到底是冷靜的,幸好女售貨員寫給老爺子的那些“情書”還沒扔,他安撫自己妻子在家收集證據,自己連忙趕到派出所。
女售貨員家里的七個孩子此時已經在派出所吵成一鍋粥,誓要給自己的母親討要個說法。見錢天棟來了,一窩蜂的扎上去,要是沒有警察攔著,差點把他抽筋扒骨。
“警察同志,我父親肯定是被冤枉的。”
“你是他家屬你肯定這么說了。”
“那我想問問,她說我父親侵犯她,那有沒有形成侵犯事實呢?”
“什么侵犯事實?”
“你爸就是個老流氓,還教授呢!我呸!”情緒失控的家屬再一次涌了上來。
“先別吵!根據受害人的說法是形成事實了。”老警察點點頭回答道。
“那我可不可以申請去醫院做個檢查?”
“還做檢查?你惡不惡心啊?”
“就是,有什么樣的爹就有什么樣的兒!”
錢天棟眼前的這一家兒女,大多牙垢黑黃,穿著邋遢,一根根指向他臉的手指尖上的污垢都清晰可見。蔥蒜的味道混合著詭異的口氣,熏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搖搖頭恢復精神,堅持問道:“我們要求做檢查!”
“行了!都別吵了!你們只能留一個家屬在這里,其他人都給我出去!”老警察也被纏的暈頭轉向,終于發出一聲咆哮。
這家的大哥自然而然的被留了下來,語氣強硬的說道:“我們是受害人,憑什么我們還要檢查?這傳去我媽的名聲要不要了?”
“這位大哥,你母親如果還名聲的話,就應該做這個檢查。我父親也要維護自己的名聲,同樣也可以接受檢查!”
“按照法律程序,是應該接受檢查的。只是受害人極不配合,我們也沒有辦法。”老警察說道。
“為什么不配合?”
“還為什么?我媽已經被你爸糟蹋了,還要再來一回嗎?我媽答應我都不答應!”
“沒有檢查結果憑什么說我父親對你母親實施了侵犯?”
大兒子被惹怒了,粗糙的大手在警察的辦公桌上拍出一陣強硬的節奏:“你們讀書人就這么欺負我們農民嗎!信不信我去你們學校里鬧去!我看你們還要不要這個臉!”
“夠了!”老警察搖搖頭,指著大兒子說道:“配合身體檢查本來就是取證的一部分,我是看你母親年紀大了,才叫你們兒女來勸說勸說。你們來了可倒好!當派出所是你們家后院嘛!”
“我...我不是那意思。”剛剛還氣焰囂張的大兒子終于軟了下來。
“我們現在帶你母親去醫院做檢查取證,如果再攔著的話,你們就是擾亂警察辦案!”
得知親家出了事,田春花趕忙從廠里趕到兒子家里安撫受到驚嚇的兒媳。錢方明也在醫院等著前來做檢查的受害人。
錢天棟一進醫院看見迎上來的哥哥,趕忙搖搖頭假裝不認識離開了。
“錢醫生,你別去。”季蘭眼明心亮,從藥房出來一把拉住了不明所以的錢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