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身上一道道駭人的傷痕預示著他曾受過的傷害,同時記錄著這群喪心病狂的侵入者的累累罪行。
……
季姚察覺到身邊男人的氣息發生了變化,及時出手按住了他青筋暴起的手臂。
轉頭再視,只見阿拾漂亮的藍眸染上了一絲血紅,周身戾氣四逸。
“阿拾,你先別急。”季姚緊張的說著。
聽到身邊熟悉的聲音孤月才冷靜下來,攥緊的拳頭慢慢松開,手心里四指按下的紅痕卻久久不消。
“阿姚,他們是什么人?”他壓抑的聲音低沉至極。
“人類科研人員,抓你們族人應該是用來做科研,研究項目。”季姚把他的手掌倒扣在手心,輕輕按著他手心的紅痕。
“科研……很重要嗎?比活生生的性命還要重要?”他的氣息有些紊亂,像是強壓著心底的怒氣,只消一個火星便能燃起熊熊烈火。
“或許你無法理解人類社會必須要前進的道理,但是你該懂得人生來就是有目的的活著,并且這欲望是沒有止境的……”
她微微嘆了口氣,繼續說著,“一個人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各種原因,不滿足現狀,努力去追求更高的權益。科研就是為了大多數人類的利益,在合理的范圍內為人類做出貢獻的一項工作。”
她的話語結束,阿拾半晌沒有說話。
窗外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歌頌著春天的美妙,屋內的情緒低落到極點,沉默的落針可聞。
……
“所以,必須有犧牲……對嗎?”
他的聲音沙啞不堪。
……
聽到這句話,季姚的心頓時抽疼了一下,她不知道他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的這句話的。
“……是,不過,那不該是你們承擔,更不該傷害無辜的生命!”
季姚方才的冷靜和溫和瞬時消散,狠厲的盯著鏡中傷痕累累的孩童,語氣里滿是怒氣。
如今的人們追名逐利,唯利是圖,這些已經成為當今人類社會的毒瘤,根深蒂固,難以拔除。
研究項目有很多的目的已經不再單純,違禁的操作報道屢見不鮮……
如今這種情況,不可放縱!
她見識過太多無辜生靈慘死,付出慘痛的代價為之贖罪,時至今日,她不可能再眼睜睜看著生靈受苦而無動于衷。
……
聞言,阿拾沉寂到瀕臨死亡的眼神頓時活了過來……
……
他以為,她始終是人類,他們彼此終將站在對立面上,為了自己的種族而戰。
無論最后勝的是哪一方,自己終歸難逃一死。
背棄種族,他做不到,與她戰,他亦做不到。
如果真有那樣的一天,他想不到,他到底會如何選擇……
……
此刻他真想一巴掌扇醒自己,為什么他會懷疑她的決定,為什么她不會站在他的一方……
……比肩而立,真好。
……
眼瞅著,孤月抱住季姚就是一通亂啃,這一套流程折騰下來,又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儲息忍不住的跳了出來。
“喂!兩個小崽子,那小孩還受著罪呢,珍惜時間,趕緊行動吧……唔……什么啊……”
季姚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了一塊布,往儲息頭上一罩,抱住阿拾的后背,不管不顧的吻了上去。
……
君未言明,豈知妾之愿?
萬年前,你選擇以命替我還清業障的時候,可曾問過我——
愿否?悔否?
萬幸,天道有情,為時不晚。
我現在還能告訴你,我不后悔,曾經的是是非非,評頭品足,我從未后悔。
至少,我們曾與天斗過,抗爭過,反抗過。
我們贏了,除舊立新,六界得以通婚,天下大喜。
代價是……
我輪回百世,受盡人間八苦,你消魂散魄,萬年得以重聚。
……
一萬年太長,世界巨變,滄海桑田,一萬年又太短,我們還能記得彼此。
罪孽洗凈,此時相遇,便是換一種愛你的方式,相守且相知。
……
東島。
白色的大浪拍擊著海岸,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季姚拉著孤月的手,正大光明的站在肅穆的鐵門之前。
她要做的事,從不偷偷摸摸。
……
“你們是誰?”
個頭稍高的西裝男人手摸向腰間,警惕的盯著云淡風輕的兩個人。
“讓你們老板出來。”
季姚懶洋洋的拍了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淡淡的說道。
“想見我們老板……”
兩個西裝男人對視一眼,稍高個的男人往前兩步,右手扣在腰間,稍矮個的男人手指按在耳朵上低語了幾句。
大概過了半分鐘,稍矮個男人向前兩步繞過稍高個男人,在與他平齊的地方站定。
“我們老板要親自接見你們,請二位隨秋露去大廳等候片刻,老板一個小時后到達。”
……
說罷,收縮門慢慢縮在一起,從里面走出一個披散著頭發的女人,個頭很高,身形極瘦,鳳眼上挑,給人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想必,這就是秋露了。
“二位請跟我來。”
她笑著對季姚和孤月做了個請的手勢,便轉身向前走去。
高跟鞋一下一下敲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
她在前面不急不緩的走著,全程從未回頭看過兩位客人。
這個女人身上有種奇怪的感覺,季姚距離她至少五米遠,卻能清楚的嗅出,她走在前面帶起來的風里夾雜著刺鼻的香水味。
太香了!
就像是刻意而為,為了掩蓋她身上本來的味道。
她看了阿拾一眼,他顯然也察覺到了,眉頭微皺在一起,臉色也有些蒼白。
……
動物的嗅覺本就靈敏,而他久居深海,怎會嗅到過如此濃重的化學試劑的味道,一時當然會受不了。
季姚捏了捏他的手背,在他手心里輕輕劃拉了幾筆。
“放心,我沒事。”
他頓時閉住呼吸,臉色也稍微好了些。
……
走廊很長,走了三分鐘,拐了個彎,女人終于停了下來。
“請二位稍作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孤月微微點了點頭。
季姚突然伸手拉住欲轉身離開的秋露。
“能給我們一杯白水嗎?”
秋露似乎有些慌亂,“可以,請二位稍等。”
見到她這樣的反應,季姚一側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