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一走了，帶著四值功曹的期望和滿滿的誠意滿載而歸。

而客人走后，四位功曹們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繼續留在房間內。

職日神周登嘆了一口氣，對大哥李丙道：“大哥，我們借貸送這么重的禮給太白金星，就算拿到了編制賣了，可萬一要是有個萬一……”

無論是李丙還是周登，他們的俸祿雖然不至于貧困，但也僅能維持體面。而這一次，光那對屏風和絲綢就花去了四人5個大金，即2100匁的真銀。

這幾乎是四人兩年多不吃不喝的收入了，更別替那顆價值連城的丹藥。

若非有從高利貸商人借來的高利貸，四人根本無法籌齊這么一筆巨款。

天界的高利貸商人最喜歡借錢大對象就是仙官。因為他們有未來的俸祿作為抵押。

最開始，商人們以高達25%的利率借錢給仙官，同時把他們下一年甚至此后很多年的俸祿收作抵押品。

由于此類生意暴利極高，迫使天庭特別出臺勒法令，專門限定了108名有資格從事借貸業務的商人，還把借款利率嚴格限制在15%以內。

但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商人們利用有些仙官們急著用錢，希望盡快地得到現金的心理，以“謝禮”和“手續費”的名義，將利率重新增加到了25％的水平。

四值功曹，便是屬于那種急著用錢的。

而為了回本和盈利，李丙私下透露過，那五十個編制，他要一個編制賣兩個大金。

按照一大金等于七小金，七小金又等于四百二十真銀的兌換比例，購買編制者需要十六年才能回本。

十六年看起來很長，但這畢竟是細水長流的生意。十萬八千里的西行路，唐僧沒個二三十年怎么也走不完，若能保證不出意外的話，倒也算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可周登很清楚，取經千難萬險，險阻重重。這才走了多少路，就出了這么多的事。

唐三藏萬一一個不慎中途身隕，那因為他而存在的“保唐辦”，還有可能存在嗎？

到時候機構撤銷，那些花錢買了編制的人找他們退錢怎么辦？

李丙見周登如此瞻前顧后，他暗道自己這兄弟難成大事。

李丙是最不擔心唐三藏出事的。

他敢如此行事，就是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那就是唐三藏其實并不是唐三藏，而且修為其實極高。

打從埼玉打倒銅俑，殺死全安仁，李丙就開始懷疑了。因為一路行來，身負暗中保護之責的李丙算是最了解唐僧性格的人。

真正的唐僧，絕沒有這樣的勇氣。

埼玉打死佘太白的那一拳，李丙曾經在觀音面前自稱是自己隔空將法力注入到唐僧體內，才令唐僧一拳打死了蛇精。

但實際情況是，李丙當時耍了個心眼，為了應證自己的判斷，李丙決定賭了一把。

他隔空注過去的只是一個花架子。埼玉拳頭的閃光看著好看，其實半分法力也無。

即便如此，唐僧還是一拳打死了佘太白。

這說明，唐僧早已不是唐僧，而是另有其人。

至于此事是什么時候發生的，孫悟空他們為何沒有發現，李丙并不清楚，也不準備探究，更不準備戳穿。

而且做出這樣的決定，李丙甚至還是在觀音到來之前。

這也是為什么李丙會拉著三位兄弟，主動將殺人之過攬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身為天庭派出的暗中保護唐僧取經的仙官，李丙很清楚，唐僧便是他們存在的意義。

若沒有了唐僧，他們只能繼續在本職崗位上繼續做著一眼看不到希望的工作。

所以誰是唐僧不重要，重要的是“唐僧”必須存在。

而有能力的唐僧，又比沒有能力的唐僧對他們來說更有利可圖。

就像這一次，自己就把原本應該屬于假唐僧的功勞據為己有，并順利的得到了玉帝嘉獎。

可以想見，假唐僧走的越遠，他就越能從中漁利。

唐僧是假唐僧的秘密李丙并不準備和三位兄弟分享——好處可以分享，但這個秘密，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為了安撫周登，李丙豪氣的對他說道：“不會有什么萬一。那唐僧不僅有孫悟空保護著，而且剛功德加身，已非凡人。尋常妖怪哪能動的了他。你若不放心，那就就當是哥哥借你的。若真出了意外，由哥哥我還。”

周登一聽，連稱“不敢”、“自己不是那意思”，但他臉上的憂郁卻消失了，并且還趁李丙不注意，悄悄的松了一口氣。

而在另一邊，那觀音拜謝了靈吉菩薩后，便和黎山老母一同離了小須彌山。

行不到半路，觀音的眉頭又蹙了起來。

黎山老母一見，便知觀音又是在為唐三藏一行人的事情在操心了。

“你啊，現在真如那老媽媽一般了。”黎山老母取笑道。

觀音聞言苦笑，她解釋道：“老母莫調笑我。只是我想起那黃風怪的神通只有靈吉菩薩處的定風珠和飛龍杖可以鎮壓，但孫悟空他們卻未必知道這一點，故而還需要有人指點一二。”

說罷，觀音菩薩手指往身前一點，念道：“來！”

語罷，五方揭諦與那護教伽藍們齊齊出現，跪倒在觀音與黎山老母面前，口稱“菩薩”、“老母”。

觀音對其中的妙眼伽藍說道：“妙眼，那黃風嶺上有一妖怪甚是厲害。你可化作一老者結廬點化。告訴孫悟空，若有不協，可找小須彌山靈吉菩薩解難。”

說完，觀音又拿出一個瓶子遞到妙眼伽藍。

“這瓶是三花九子膏，能治那黃風怪的黃風所害之病。”

妙眼伽藍忙接了過，眾人告別了觀音和老母，化作一道霞光而去。

做完了這些，哪怕以觀音之能，也再想不到需要布置的地方，她這才安下了心，返回南海的紫竹林。

又過了十天，在埼玉他們翻過浮屠山后，此時終于來到了距離黃風嶺三十里外，并一位姓王的老者家借宿。

那王姓老者年已六十有一，也是個有福之人，膝下有兩男，還有三個孫兒。

也正因為如此，王老爹感念上蒼之恩，平日里吃齋禮佛，待人接物都格外的殷勤。

當王老爹得知埼玉他們是要去西天取經時，趕忙招呼他們進屋，并讓兩個兒子生火燒飯。

琦玉他們進屋坐定，那孫悟空問起了王老爹，前面是什么地方，是否有妖魔鬼怪。

那王老爹捋了捋黑白相間的胡子，道：“你不提我倒忘了提醒。幾位師父，我們這向西去，三十里遠近，有一座山叫做八百里黃風嶺。那山中多有妖怪。你們可要小心些啊。”

聽有前面有妖怪，埼玉頓時來了精神。

那日天降功德，照在埼玉的身上讓埼玉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極致舒服感覺。

這種感覺是埼玉從未經歷，并且終身難忘。

甚至的，他那原本淡漠了的情感，都有重新恢復的跡象。

從觀音菩薩處得知那道光叫“功德”，是上天對他從松贊綱吉和全安仁的手里救了烏斯藏國一國百姓的獎勵后，埼玉就想著什么時候再消滅“怪人”，從而再沐浴功德中。

孫悟空看到埼玉兩眼放光，便知道埼玉的興趣上了來。

自從埼玉獲得功德，從手無縛雞之力（孫悟空以為的）到一拳能打斷一顆碗口粗細的樹后，他便總是有這種躍躍欲試的沖動，渾然一副不把曾經答應自己的話記在心上的樣子。。

對于埼玉現在的狀態，孫悟空其實可謂即高興，又不滿。

高興的是埼玉有了自保的能力，不至于再出現觀音禪院的那種悲劇，但一個整日想著打怪的唐三藏，無疑又會增加自己保護的難度。

一只手按在埼玉的肩頭，孫悟空對那王老爹道：“不怕，不怕。俺老孫那也是有些手段的。”

王老爹聽了，瞇著眼笑道：“若論此位小長老，說有許多手段，卻也去得。只怕……”

孫悟空在面前擺了擺手，道：“不怕，不怕。有了老孫與我這兩位師弟，任他是甚么妖怪，不敢惹我們。”

正說著，王老爹的兩個兒子已經燒好了飯端上來擺在桌上，道聲“請齋。”

埼玉雙手合十，將筷子夾在雙手的拇指間，道了聲：“開動了。”

那豬悟能餓的不行，早已吞了一碗。埼玉的“了”字還拖著音，那呆子已吃到了第三碗。

孫悟空見豬悟能如此的丟面子，道：“這個豬頭！真是個餓死鬼投胎了的。”

那王老爹卻不以為意，見他吃得快，反道：“這個長老，想是著實餓了，快添飯來。”

豬悟能投的是豬胎，那真個是個大胃王。

他不抬頭，一連就吃有十數碗。而埼玉、孫悟空和沙悟凈俱各吃了兩碗就吃不下了。

見呆子仍然不住，還要吃。王老爹心中打顫，客氣中帶著提醒，道：“倉卒無肴，不敢苦勸，請再進一箸。”

埼玉、孫悟空俱道：“夠了。”

豬悟能卻吃的興起，完全沒聽出王老爹的言下之意，他見王老爹如此殷勤，便道：“好說，好說。有飯只管添將來就是。”

豬悟能這一頓，把王老爹一家子飯都吃得罄盡，還只說才得半飽。卻才收了行禮，在那門樓下，安排了竹床板鋪睡下。

半夜，埼玉爬起來，偷偷將一枚烏斯藏國的銀幣給王老爹。

自己的徒弟吃了人家這么多，埼玉很不好意思。

次日天曉，孫悟空備馬，豬悟能牽繩，沙悟凈去整擔。

王老爹叫兩個兒子整治些馕餅作為四人路上的口糧，埼玉他們致謝告行。

臨走，王老爹囑咐道：“此去倘路間有甚不虞，是必還來茅舍。”

孫悟空道：“老兒，莫說喪氣話。我們出家人不走回頭路。”

說完，遂拍馬西行。

又走了一日，黃風嶺已近在眼前。

來到嶺口，忽的一陣大風刮來。走在最前面的孫悟空停住了腳步，并示意身后的豬悟能停住馬。

豬悟能趕忙抓牢馬籠子。他看了看四周，眼見著四下并無任何的異常，便以為是孫悟空太過小心謹慎了，于是取笑道：“猴哥，你該不會是被那小老兒嚇著了吧？一陣風吹來也如此草木皆兵的。”

孫悟空卻沒理會豬悟能。他伸出一只手，虛抓了抓，然后拿到鼻子前，用力的聞了聞。

沙悟凈瞪大了眼，埼玉和豬悟能也面面相覷，不知孫悟空這是在搞什么名堂。

這時，孫悟空回過了頭。他道：“老師，師弟。前面有妖怪！”

一聽有妖怪，埼玉頓時來了精神。可他左看右看，卻全無妖怪的蹤影。

孫悟空道：“剛才我用的是抓風之法。這風不是好風！我聞到這風里不僅有虎的味道，還有一絲妖氣。前面必然有一只成了精的虎怪。”

說完，孫悟空抓住豬悟能的衣領。

當孫悟空再開口時，他和豬悟能已飛身出十丈外。

“沙師弟，你保護老師，我和悟能去前面探探路。”

話音未落，二人已沒有蹤影。

而沙悟凈則放下擔子，擋在了也要跟去的埼玉面前。

“老師，大師兄要我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