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以后,除去上班,李嫣紅就很不愿意出門,也不愿與人來往,連一直堅持的早上跑步也擱置了。孩子不在身邊,她覺得她每天的時間多出了許多,下班回來吃飯睡覺,然后踩著電動縫紉機為別人修衣服,做衣服,一個月下來,連工資帶兼職,因為不怎么花錢,竟頗有盈余。看著抽屜里面花花綠綠的紙幣和手機里每天都增長的數字,心情也如久旱的焦土迎來了甘霖,別提多神清氣爽了。
唉呀,還是有錢好啊,可以治愈各種原因帶來的一切不快。“財富可以成為一件寶物,因為它意味著權利,意味著安逸,意味著自由。”
李嫣紅把抽屜里橫七豎八的紙幣按面值大小整理起來,把硬幣一股腦裝進一個洗的透明锃亮的大玻璃瓶里,雖說面值小,但在玻璃瓶里經光一照,閃著金的,銀的光,呵,那種好感覺,賽過活神仙啊好嘛——這些錢,意味不了什么權利,卻讓她又安逸的思想和自由的暢想。
李嫣紅又開始去跑步了,一個人有錢有健康,才是完美的,有錢沒健康,有健康沒錢,都不是理想的。
她到離她家不遠的中學操場跑。
早起出門,大地晨光朦朧,大街上依然一片安靜,零星的幾個晨跑者,腳步聲傳出老遠,有狗的叫聲遙遙而來。李嫣紅很喜歡這種靜謐的感覺,少年時就喜歡,踏足在無人的路上,有一種雄赳赳氣昂昂的凌云壯氣。誰說一個人行路可怕,有人才應該害怕,所謂的神鬼奈何不了你,將你送到無望困境的往往是跟你一樣走在路上的人。
無論是春夏秋冬,黎明時的風都是清冽凌厲的,可以將腦海中的混沌不明暫時統統濾去,還以清明,一往無前,天塹變通途。——這種感覺,令李嫣紅心醉,天高地闊,心隨風飛。
偌大的操場已很多人了。做操跑步打太極各施己長,中老年卻是最多,特別是老頭老太太,占的比例特大。好看的是打太極的,清一色練功套裝,以白為主,一招一式,整齊劃一,看著令人有一種壯懷激烈的情緒油然而生。
晨光熹微去的很快,轉眼就是天光大亮了,更多的晨練者陸陸續續到來,一位老太太向另一位老太太打招呼:“老張,你來的挺早啊!”
“我天天這個時辰,四點多點就到了。”老張的回答聲音嘹亮,充滿驕傲。
李嫣紅心情愉悅,伸伸胳膊快步走上跑到。她要先快走一圈熱熱身。運動起來,人如重生。
“早上好!好巧遇見你啊!”一個男子激動地跟她打招呼。
嫣紅抬頭,李俊平已經把手伸過來,像是要和她握手慶賀。嫣紅一陣尷尬,裝著沒看到已伸到面前的那只手,只一咧嘴:“噢,是的,很巧!”態度敷衍。
李俊平“呵呵呵”地輕笑,毫不在意地將手收回:“看來是人都有兩面性,商場里和商場外的李嫣紅真是兩個人啊,熱情周到,是分場合的啊!”
李嫣紅勉強一笑,“人總得有做自己的時候吧,不能老是一副箭在弦上的職業狀態,會崩掉的。”一邊胡扯,卻在心說:笑話,誰在做銷售的時候會跟自己的銷售對象冷冷淡淡!
李俊平大度邀請:“一起吧,這還是我們第一次真正單獨在一起,”
“你還是跑你的吧,我就這速度了。”嫣紅拒絕。
“李嫣紅,你可真別扭,我們還是一二十歲的小青年嗎,至于這樣嗎?我喪偶,你離異,慶偉兩口子為我們牽線搭橋,我們互相了解一下,合得來,一起生活;合不來,也可做個朋友,沒必要這樣不冷不熱的吧。”李俊平實在受不了嫣紅的態度,但也盡量態度緩和。
嫣紅一下子無話回復。
“留個電話,加個微信,就是以后走不到一塊,也可做個朋友,常言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仇人多堵墻’,你說對不對?”李俊平從褲兜里掏出收手機,“能賞臉,把電話號碼講一下嗎?”
李嫣紅真不能再矯情,將號碼“賞”給了李俊平。
“掃碼加一下微信。”李俊平再提要求。
“出來跑步,帶什么手機啊!微信同號,我回頭加你。”
“好,記得通過。不然我可直接到廣博服裝超市面對面加好友。”李俊平收起手機,快步走跑走了。
李嫣紅勉強跑了兩圈,就打道回府,真是,一個多月沒出門,怎么出門就遇見了這個人。看來,今年是流年不利,離次婚,遇見許多年不見的初戀情人;跑個步,又遇見個相親對象!
回去路上,胡家胡辣湯已經是客流不斷。算了,在外面吃點,回去省的做了。嫣紅走過去要了一份早餐,尋了個座位坐好,剛吃了兩口,肩膀就被人輕輕一拍。猛然回頭,竟然是趙清河笑意盈盈站在背后,一身淺灰色休閑運動裝,干練清爽!
李嫣紅一瞬恍惚,好似看到少年時的海晏河清,笑意滿滿:“是我要早早過來給你開門的,……乖,咱不生氣了吧!”
她低頭吃自己的飯,卻無由的心頭發酸。
“你不喜歡在外面吃飯的,怎么現在也破例了?”趙清河滿心歡喜,真不知這樣說這個開場白。
“出去跑步了,不想回去做飯。任何事情都是會改變的,何況是吃飯習慣呢。”嫣紅冷冷回答。
“跟李俊平一塊?”趙清河聲音沒有了情緒。
“你不至于吃醋吧!你還沒有到我面前興師問罪的權利吧!”李嫣紅突然憤怒,“你老婆孩子熱炕頭,我跟誰跑步不需要跟你匯報吧?趙清河,你管的寬了吧?”
李嫣紅丟下吃了幾口的飯,起身就走。趙清河一聲不響,跟在她的身后。走了一段路,周圍沒有了什么人,趙清河才開口說話:
“我知道當初是我的錯,可你回答我,那個時候,你可以拋開學業跟我結婚嗎?”
李嫣紅猛然站住,回頭死死盯著對面這個人:“不會。”她的雙眼如兩把冰冷的匕首,冷冷一笑:“你不就是想再續一下緣,平復一下你不安的良心,想讓我做一下你的情婦嗎?你想的美,你還是對我愧疚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