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說是認(rèn)得白沙棠的氣息，在白沙棠轉(zhuǎn)世為人之前，它幾乎每天都要挨一頓打。

本來很強大的它，修養(yǎng)了大半年，也沒有恢復(fù)過來。

白沙棠盯著這邪祟看，可能是一直待在這個封閉的地方的原因，暫時并沒有傷到人命，因此身上的黑氣很是濃厚，卻不同黑水潭那頭邪祟那般，黑中泛著暗沉的血色。

然而邪祟就是邪祟，一旦讓它離開這里，又或者是有機會，肯定會傷人性命。

不過白沙棠并沒有立馬將它弄死，而是把它攆到門口守著。

往后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要在這里待著，為了以防萬一，有一頭邪祟給她守著門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事實與果如白沙棠擔(dān)憂的一般，在白沙棠住進(jìn)鬼屋的第三個月，也就是快要過年的時候。

鬼屋這里就來了人，而且不止來了一次。

來的人是程氏，挺著還不太看得清楚的肚子，從雪窟窿鉆了進(jìn)來。

不記得年前下了多少場雪，只知道鬼屋這里因為沒人掃雪，以至于整個屋子都被埋進(jìn)雪堆里。

之所以還沒有倒下，多虧屋頂有幾根香檀木，否則早就被雪壓倒了。

沙氏想要掃雪的，卻沒膽子掃，只是在屋邊上的雪里頭挖了個洞進(jìn)去，自以為藏得很是嚴(yán)實，沒想到還是讓心眼多的程氏發(fā)現(xiàn)。

程氏好幾次爬進(jìn)去，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有用的東西，只是實在餓得慌，不死心才一次又一次地來。

每次白沙棠都要躲進(jìn)避開，實在避不開，就放邪祟去嚇唬她。

不是沒想過把程氏弄死，只是如此一來就會多一份業(yè)障，顯然很不劃算。

“沙氏這賤人，肯定是躲到這里把吃的東西，都給吃掉了。”程氏餓得慌，面容一陣扭曲，眼中閃過深深的恨意。

白沙棠微訝，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程氏罵人，每次進(jìn)來都是翻找了一遍，又匆匆離去，從來不吭聲的。

這聽著，眉頭不自覺地，就皺了起來。

正想要對程氏動手，就聽到有腳步聲來，白沙棠伸出去的手，便又縮了回去。

程氏還沒來得及走掉，就被沙氏堵了個正著。

不過程氏只是慌了一下，很快又淡定下來，陰森森地盯著沙氏。

“你怎么會在這里？”沙氏看到程氏，不由得驚呼了一聲，連忙朝屋里頭看去。

屋里很暗，一眼根本看不清楚。

沙氏心臟怦怦直跳，女兒不會被發(fā)現(xiàn)了吧？

“你能來，我為什么不能來？”程氏反問，又質(zhì)問道，“這可是間鬼屋，你好端端的一個人，天天往這里跑，是不是在這里藏了什么東西？”

沙氏嘴唇抖了抖，好一會兒才說道：“我能藏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到現(xiàn)在沒能進(jìn)家門。大冷天的要還住在柴火，肯定會被凍死，住這里會暖和一些。”

不確定女兒是不是被發(fā)現(xiàn)，沙氏也不會傻到自己暴露出來。

程呆了呆，脫口道：“你就沒藏吃的？”

沙氏也怔了怔，心頭才一陣恍悟，原來程氏是來找吃的。

也是，沈大根死了。

現(xiàn)在程氏家是連一個男人都沒有，這冬天家家戶戶缺吃少喝，誰會樂意去理連牲口都不如的女人？

“我倒是想藏一點，可那也得有得藏才行啊。”沙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知想到什么，從口袋里拿出來兩顆蔫巴巴的果子，遞過去給程氏，“我也只有這些，你將就著點吃吧。”

說著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眼神很是復(fù)雜。

若是個兒子，將來一樣會是與這村子里的男人一般，沒人性。若是個女兒，怕是她們一家?guī)卓谌耍紩畈幌氯ァ?/p>

程氏一把將果子從沙氏手上拿走，也不與沙氏道謝，一副被鬼追了的樣子，跑得飛快，轉(zhuǎn)眼功夫就不見了人影。

“傻！”白沙棠從腳落里，扶著墻一小點一小點地往外挪，順便還朝沙氏翻個白眼。

“噓！”沙氏不知程氏走沒走，聽到女兒的聲音，立馬作了個禁聲的動作，面上緊張得很。

“湊了！”白沙棠說道。

沙氏這才松下一口氣，剛要伸手將女兒抱起來，手里就被塞了核桃。

沙氏怔了怔，不自覺得舔唇，咬牙塞回女兒手里，說道：“棠棠吃，娘親不餓的。”

話音剛落，肚子就抗議打雷了。

咕咕！

沙氏的手反射般摸向肚子，沖白沙棠尷尬地笑了下。

“娘只是肚子在叫，一點都不餓的。”沙氏說道。

“餓，死，沒，娘。”白沙棠現(xiàn)在話還說不好，不僅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冒，還說得很不標(biāo)準(zhǔn)。

不過沙氏與她一起時間長，已經(jīng)習(xí)慣了，很容易就聽懂了去，嘴角直抽搐。

咔嚓！

白沙棠一爪子拍下去，核桃碎了，又再推回去給沙氏，揚了揚自己的小拳頭。

沙氏餓啊，最終還是沒忍住，將核桃吃了。

只有那么兩個，根本不頂肚子，但也不至于會餓死。

“眨眼都要過年了，這大過年的，娘卻是連一口熱飯，都給不了你。”沙氏光想想，就覺得好心酸。

這種日子要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

白沙棠自己拿了被子出來，然后鉆進(jìn)去暖和著，壓根不理會沙氏的話。

沙氏默默地看著，又嘆了一口氣，沒坐多久就走了。

這個年沈家莊的男人過得還行，一個個喝著酒吃著肉，可女人們過得就慘了些。運氣好的，能撈上一口肉湯喝，運氣不好的，甚至連口吃的都沒有。

比如程氏家，惡婆婆冬月的時候凍死了，現(xiàn)在偌大的家里，就只剩下程氏與女兒萬憶。

大過年的，擺在母女面前的，就只有兩個干巴巴的果子。

程氏自己拿了個大的吃，將小的塞進(jìn)萬憶的嘴里。

“別直接咽了，慢慢吮著。”程氏說道。

萬憶的神情依舊是木木的，仿佛沒有靈魂一般，卻能聽懂程氏的話，乖巧地點著頭。

“萬憶真乖，娘一定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里的。”程氏低頭看向自己微凸的肚子，眼中閃過一絲極深的怨恨，仿佛化為實質(zh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