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嗬……呼…嗬……”

菲尼克斯癱坐在浴缸旁，粗重的呼吸聲像極了鐵匠的風箱，可即便如此，他依舊希望自己能吸收更多的氧氣。

眼前的世界依舊明暗不定，剛剛從昏迷中被解救過來的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對自己充滿了惡意。

“這只是個開始，今天你至少要初窺另一個世界。”

頭上傳來布萊克的聲音，隨后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漂浮起來，慢慢的向著浴池而去。

“等……呼嗬……休息……一下……”

菲尼克斯趁著呼吸的間隙，勉力說道。

“沒有時間浪費，不管是你的還是我的，都沒有。”

布萊克說話的時候，菲尼克斯的身體已經置于水池的上方，當他的話說完，菲尼克斯的身體便失去托舉的力量。

“噗通。”

身體墜落浴池，菲尼克斯第一反應就是逃離，可水面一瞬間變得堅硬，他又被困在里面。

掙扎，奮力的用腳蹬踹水面，“咚咚咚”的聲音響徹三十平米的空間。

布萊克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不要像個傻子一樣，用你的意志，嘗試去溝通另一個世界，打開你那該死的全識之眼，明白么？”

這一次不止有嘴型，還有聲音，只是那聲音不像是從水面上傳來的，而像是直接在他耳中炸響。

菲尼克斯克制心中的恐懼，平靜下來嘗試打開他根本感受不到的全識之眼。

開始時肺中的氧氣充足，還能專注，可他并沒能做出什么突破，逐漸再次陷入缺氧狀態，他又不自覺的掙扎起來。

當他從失去意識的狀態下清醒過來時，已經再次坐在浴池旁邊的地板上。

依舊是風箱般的喘息，依舊是不滿的批評，最后再次被投入浴池中。

如此不知折騰了幾次，菲尼克斯已經感覺不到時間的存在，對休息和氧氣的渴望交替回蕩在腦海中，他根本無法再做他想。

“休息一下，想想自己錯在哪里。”

聲音從頭上傳來，菲尼克斯難得的有了喘息的機會。

“我根本就……呼嗬……找不到什么全識……呼嗬……之眼……”

菲尼克斯憤怒的說道。

“混雜的心智蒙蔽了你的雙眼，七歲孩童的進步都要比你快得多，摒棄你那些無用的想法，專注起來。”

布萊克的聲音再次嚴厲起來，他抬了抬手，菲尼克斯就再次飄向浴池。

“不是說休息一會么？”

菲尼克斯有些驚恐的問道。

“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

“噗通。”

缺氧、掙扎、痛苦依舊持續著……

當日頭偏西，經過一天的折磨，菲尼克斯癱軟的趴在地上。

“還沒能感受到你的全識之眼么？”

布萊克俯身問道。

“嗚嗚……”

菲尼克斯給出語意不明的回答，事實上他的意識已經持續在混沌中很久了，布萊克的話他根本就聽不清。

“差不多了。”

如此呢喃一句，布萊克右手前伸緩緩放在菲尼克斯咽喉處，然后就憑著這一只手的力量把他舉了起來。

“讓我幫你……打開那扇門吧。”

隨著這句話，布萊克捏著菲尼克斯的脖子，突然扭身奮力把菲尼克斯摜向浴池。

動作極快，卻又給人一種緩慢至極的錯覺。

布萊克紫色睡衣的腰帶隨著他的扭動旋轉，菲尼克斯濕漉漉的頭發甩出的水珠被日照染上黃昏的顏色。

“噗~~”

浴池中混合著菲尼克斯血液的水蕩漾開，布萊克的右手上一股透明的力量先一步扎入浴池中。

菲尼克斯驚訝的睜大雙眼，在這一瞬間，思考能力完整的回到他的身上。

后背濕潤，然后是雙臂，最后血水沒過他的面孔。

下墜、下墜……

原本不深的浴池此時給菲尼克斯的感覺像是沒有盡頭的深淵，他的身體在下墜……不，不是身體，身體不會這般輕盈。

他望向自己的雙手，那是一雙透明的手，他驚訝的左右觀看，發現眼中的世界已經不同。

這是一個斑斕絢麗的世界，諸多說不出名字的顏色摻雜在一起，組成了一幅瑰麗卻無法看懂的油畫。

“你看到了什么？”

突兀的聲音響起，不是在耳邊，而是在心底。

“一幅畫……一幅瑰麗的油畫。”

“那就是超凡者的世界，笨蛋。”

熟悉的批評聲響起，但菲尼克斯并不在意，他被如今看到的這個世界深深地吸引。

就在他沉迷其中，想要在這里多滯留一段時間的時候，一只手突兀的插入這個世界。

這只手不是透明色，它有些發黑，像是沾染了墨水。

黑色的手直奔他的咽喉，他想躲避，但相對于那只手，他扭動身軀的速度實在太慢了。

“啪。”

那只手貼在他的脖子上，有一些細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像是交響樂，又像是有人在演話劇，但更多地是一個人的獨白，仿佛在朗讀一段不完整的詩篇。

充滿墨水的手回收，菲尼克斯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快速的向上移動，他知道自己即將離開這個世界。

眷戀的最后看了一眼這個世界，隱約間仿佛看到一個法官的席位矗立在斑斕色彩中，就在他想要再仔細看一看的時候，那只手突然加速。

“嘩啦啦……”

水聲響起，菲尼克斯眼前的世界瞬間閃爍變化，等他發現自己已經回到簡陋的房間中時，眼中的震撼依舊沒有消失。

法官席位？難道之前重演的庭審……不是幻覺？

布萊克倒是沒有在乎他眼中的震驚，因為他早就對此習以為常。

“全識之眼看到的世界，對我們這些超凡者有著非凡的吸引力，希望你不要沉迷其中，避免自己的身體被淹死在水中。”

冷冷的聲音提醒道，菲尼克斯收斂了眼中的驚詫，感激的點了點頭。

“那個世界真是……真是……”

一時間，菲尼克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它為什么那個樣子，那究竟是哪里？”

“有人說那是世界的本質。”

菲尼克斯望向布萊克，卻發現他的臉上帶著點不屑。

“也有人說那是虛幻的世界，但不管怎么說，那就是超凡者之所以超凡的根源，調動那個世界的力量，你會變得不凡。”

布萊克說完勾了勾手指，菲尼克斯那些飛的到處都是的衣服就重新歸攏到他的手中。

“這些衣服怎么了？”

“打破兩個世界會引起一定的震蕩，它們飛了起來。”

布萊克說著，把衣服扔到他的身上，“穿上衣服休息一下，然后離開，這一次的課業結束了。”

“為什么不早點幫助我？”菲尼克斯疑惑的問道，“為什么要折磨的我精疲力竭才幫我打開那個世界的門。”

布萊克：“因為你復雜的心思是進入那個世界的阻礙。”

菲尼克斯恍然，他一邊穿衣服，一邊疲倦中帶著興奮的問道：“下一次什么時候？”

“等你可以在水的幫助下，自由的穿梭兩界的時候。”

布萊克說著，拿出懷表看看時間，隨后便要大步離開——他甚至沒有向菲尼克斯告別的意思。

“當我做到了，要怎么聯系你？”

“寫信。”

“咔嚓。”

房門關緊，布萊克的身影已經徹底的消失在菲尼克斯視線的盡頭。

“呼。”

長出一口氣，菲尼克斯癱坐在固定在墻上的椅子上，如今他終于知道這椅子釘在墻上的意義了。

“咯吱。”

房門再次打開，是布萊克的管家：“布萊克先生說請您在這里吃完飯再離開，請您再此稍等片刻。”

菲尼克斯微微驚訝，他沒想到布萊克還會留他吃晚飯，看起來自己這個引導者可不是這樣的人。

“布萊克先生平時不是這樣的，最近先生的創作之路遇到一些阻礙，所以……請您諒解。”

管家躬身行禮，歉意的說道。

菲尼克斯恍然，他前世寫劇本的時候，倒是也有過類似的經歷。

“可以理解。”

菲尼克斯禮貌又真誠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