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云越想心越冷,一股名為不安的情緒在心底漫散開來,無法壓制,搭在輪椅上的雙手也緊緊的握著輪椅的把手,望向小七的目光也愈發的露骨,愈發熱烈,眼底的那抹熱切便是如何都藏不住的。
這樣熾熱的目光小七自然是一早注意到了,但是她沒有回應,一向對待任何事物游刃有余的七姐在此刻也變得不知所措起來,她不知怎么回應。
沈墨云這般如此熾熱的目光也讓小七心中那種異樣的感覺強烈起來,她有些煩躁了,甚至她開始覺得覺得這個電梯怎么關門那么慢,上樓那么慢。
至于商羽,則是在沈墨云進來的那一刻便挑眉,戲謔的望著兩個人。
看來,老天爺真是一點都不給他機會啊,就算是忘了他,卻還是能在回來的第一時間就遇上,真真是有緣啊!
嘴角不知不覺扯起了一個笑,帶了些自嘲的意味。
若說之前的小七讓商羽感興趣,甚至升起了一絲征服欲,那這兩天的小七便讓商羽敬畏,不要怪他轉變的太快,而是他對小七的動心本就不深,以一種局外人的身份去觀看這一切,自然很多事情會看的很透徹。
一個能為了心愛的男子,甘愿以身犯險的女子是何等的勇敢,這其中又蘊含了何等深情,怎能是外人隨便插得進來的。
而且這兩天的相處,讓商羽看明白了,這個女人是沒有心的,亦或者說是,她的心已經裝滿了,裝的都是她想裝的那些人,對于其他人,是沒有一點地位的。
他若是以朋友的身份,試圖在艾七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很可能還有機會,若是抱著企圖成為戀人的身份,肯定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的。
她是七組的組長,也可能是更高的地位。這樣的一個女子敢愛敢恨,若是她放棄了沈墨云,那他商羽說什么都要爭上一爭,若是她沒有,那他是如何爭也爭不到的。
商羽對這點看的很透徹,至于之前讓醫生下藥不讓小七早點想起沈墨云,也不過是自己的一點私欲罷了,好不容易能給沈二一點苦頭吃,他自然是不愿意放棄這個機會的。
至于別的什么,商羽沒想過。
準確來說是想過但又放棄了。
商家百年基業傳承,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才從那么多家族中脫穎而出,成為了海外的一方霸主,他是斷不會為了一己私欲而將這百年基業斷送在自己的手中。他自小便是成長在利益至上的環境中,在小七和家族之中,選擇家族也是情有可原的。
回到當下,電梯門再次打開了。
小七率先走了進去,商羽前面是沈墨云,他頓了一下,沒有立刻走出去,可能頓的這一下,是源自他對沈墨云坐輪椅的同情吧。
沈墨云按了下電動輪椅的按鈕,輪椅便出了電梯,商羽在沈墨云出去后,便快步走了幾步,跟上了小七的步伐。
兩個人走的不是很快,沈墨云剛剛好跟在兩人的后面。
突然只聽見后方傳來一個男聲,“等下。”聲音有些急切,像是再也按捺不住某種感情一樣,“我的輪椅沒有電了,你可以幫我一下嗎?”
話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和不安,若是細聽甚至能聽見這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可見說話之人是有多不自信,有多害怕得到拒絕的回答,眼神里也是毫不掩飾的期望。
這樣的一個男人,竟然會以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說出這樣的一句話,是讓人如何都想不到的。
原諒沈墨云吧,面對這樣冷漠的小七,他真的不知道說些什么,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在自己和小七的感情當中,主動的一直都是小七,自己究竟忽略了多少?又錯過了多少啊!
曾經的種種在腦海中一一閃現,愧疚和自責再次涌上心頭,更是加重了這種不安的情緒。
商羽聽見沈墨云的話語,眼里的戲謔就差寫在臉上了,沈二,你演苦情戲演的就像一點好不好,輪椅還沒停好,就說沒電了,誰信啊!就是人家想幫你,你裝的這么假,也沒法幫啊。
小七聽見沈墨云說的話,轉頭看見的便是沈墨云一臉期盼望著自己的表情,不知道為什么,心底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說,不要拒絕他。
只頓了一下,小七便向沈墨云走去。
沈墨云看見小七走過來的身影,眼里頓時就泛起了光芒,喜悅洋溢在臉上,握在輪椅把手上的手又緊了緊,用力過甚,甚至能看見凸起的血管。
商羽:啪啪打臉,真香!
商羽在一旁很想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他真的控制不住,臉上寫滿了不敢相信和疑惑,不是,說好的狠厲呢?說好的情薄呢?
這,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在撒謊,你怎么還過去呢?關鍵是您現在失憶了啊,就真的有心靈感應這一說嗎?站你面前,你就知道這是你真命天子?
商羽已經不知道該在心里吐槽些什么了,能讓他心里這么波動的事情少之又少,能讓他內心波動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艾七絕對算一個。
看來,真就是自己不配了。多虧他最近打消了對艾七的那些想法,不然早晚有一天被氣死。
小七走到了沈墨云的身后,雙手搭在把手上,她問,“要去哪?”
熟悉的聲音,一下子便從耳朵鉆進了心底,擊碎了之前多有的不確定。
這就是艾七!是他的小七!
“...你去哪,我就去哪。”沈墨云的聲音有些哽咽。
小七頓了一下,沒回應,只是推著他向唐琰的辦公室走去。
商羽右手握著扇柄,敲在左手的手掌上,敲了兩下,隨后搖了搖頭,輕嘆了口氣,然后便認命的跟在兩人的身后。
不知道是急于求證什么,還是因為什么別的原因,艾七的腳步比之前快了許多,不長不短的路程,竟是眨眼便到了。
像是預感小七要到了一樣,在她走到門口的那一刻,唐琰便將門打開了。
一入眼,便是小七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沈墨云,然后便是看見了兩人身后的商羽,唐琰微微有些驚訝,也不知是驚訝小七推著沈墨云,還是驚訝商羽也來。轉眼便恢復了正常,規規矩矩叫了一句“七姐。”小七點頭應了一下。
至于沈墨云和唐琰,商羽和唐琰則是沒什么交流。
見唐琰看見自己推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又在這個男人面前叫自己七姐,小七幾乎可以將自己心中的猜想確認了。
這個男人就是自己記憶中那個模糊的身影,是記憶中缺失的那個人,和自己的關系肯定不一般,一定對自己很重要,不然他不會知道自己七組組長的身份。
就算猜到這,小七也不認為自己和眼前這個男人會是什么情侶關系。
怎么說呢,沒有和沈墨云相關記憶的小七就是最開始的小七,而最開始的小七從未接觸過情愛,也是不相信情愛的,所以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和沈墨云是情侶關系,而且自己愛他到可以犧牲七組利益的程度。
她覺得可能沈墨云于她來說可能是和唐琰一樣的“兄弟”。
若是商羽知道小七心里的猜測,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嘲笑沈墨云一番。好歹人家艾七沒有忘了自己,不像他,昏迷又醒來,直接從戀人變兄弟了。
唐琰的辦公室很大,一張巨大的辦公桌,對面便是一組沙發。小七將沈墨云推到一個單人沙發的旁邊,隨即便坐在了那個單人沙發上。
商羽坐在了另一個單人沙發上,唐琰坐在了長條沙發靠著小七的一側。
不得不說這樣的組合確實有一些怪異,海內七組的組長,海內七組的高層,海外的兩巨頭,又或者說是戀人、戀人屬下兼兄弟兼潛在情敵、似敵非友的“冤家”兼潛在情敵,這四個人不論怎么說,聚在一起都會顯得怪異。尤其是小七現在失憶了,這樣的組合就顯得更怪異了。
一時間,竟是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場面有些難以名狀的意味,說是尷尬,又不全是尷尬。每個人都有想說的事情,但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或者說是該什么時候說。
最后還是小七先開的口,“阿琰。”聽見小七叫唐琰阿琰,沈墨云的眼里閃過一絲落寞與嫉妒,原來她叫他阿琰,叫的這般親密,叫的這般熟稔。
“我和他什么關系。”邊說著,小七邊側頭看了一眼沈墨云,用眼神示意唐琰。
這個問題顯然不在唐琰的接受能力之內,愣了足足幾秒鐘,唐琰才反應過來。
到是商羽,在小七開口的那一刻便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堪堪忍住沒有笑出聲來。
唐琰自然知道小七這個問題不是在開玩笑,回過神來的,當即便答道,“戀人。”
“未婚夫妻。”沈墨云在一旁溫柔的看著小七,加了一句。
商羽挑眉,不屑的看了一眼沈墨云,那眼神仿佛在說,沈二少,您還能再不要點臉嗎?
沈墨云的話小七現在肯定是不會信的,所以小七看向了唐琰。
雖然不太愿意承認,但唐琰還是點了點頭,“嗯,未婚夫妻,他在晚會上隨口宣布過,沒有舉辦儀式。”“隨口”兩字是唐琰借機對沈墨云表達的不滿。
不過,唐琰確實沒有說錯,未婚夫妻確實是在宴會上隨口說的,只是沈墨云的身份容不得他拿未婚妻這個事情開玩笑罷了,說了便是認了。
隨口?沈墨云瞪唐琰,忙著補充,“不是隨口,是正式宣布,當著很多人面的,不是隨口,儀式還沒來得及舉辦,你就...”
未婚夫?”小七重復了一句。
她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竟然會有一個未婚夫。可看見唐琰并不反駁,她就知道自己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商羽在一旁看戲,唐琰側頭看了他一眼,商羽聳了聳肩,“失憶了,就忘了沈二一個人。”
唐琰僅僅挑了一下眉,給了個反應,便很坦然的接受了這個事實。眼里倒也沒什么擔心,沒辦法,對于讓沈二吃苦頭這種事情,唐琰也是很樂意的。
唯獨沈墨云一個人對這個事實并不是很能接受,怎么就偏偏忘了他呢?
可再一想,他的小七那么冷漠,并不是因為放棄了他,而是她忘了自己,便又好了許多。
忘了他,要比放棄他好得多。
小七側頭看了一眼沈墨云,略帶審視的目光掃視著沈墨云。
沈二一臉坦然的接受著小七掃視的目光,細看,還帶著一點喜悅。
小七微微皺眉,想了想,她問,“你為什么在輪椅上?”
小七當然能看出來沈墨云是雙膝受了傷才在輪椅上的,她問的是他為什么受了傷。
還沒等到沈墨云回答,商羽便哧笑一聲,“布魯斯打傷的。”
布魯斯打傷的?那應該就是和她一起受傷的,小七又皺了皺眉,她這記憶丟失的可真夠怪的。細想,她竟然想不起來自己又是如何受傷的了。只隱約記得跳船,爆炸。可自己又如何會落到跳船這個地步呢?
小七微微挑眉,估計應該和沈墨云有關。
商羽剛說完話,沈墨云便瞪商羽,眼神里的威脅顯而易見,商羽也給面子,沒再說話,只是聳了聳肩,然后看了一眼沈墨云。
小七順著商羽的目光側頭看向沈墨云,沈墨云立馬收回了原先威脅的目光,一副乖男孩的模樣,乖順的不行。一向高傲得不行的沈家二少什么時候這么乖過?
唐琰在一旁看著,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風水輪流轉,沈二也會有這天,真是令人高興的事情。
看了沈墨云一眼之后,小七便看向商羽,淡淡道,“你接著說。”
商羽聳了聳肩,略帶挑釁的瞥了一眼沈墨云,那眼神活脫脫像是說,你看不是我想說的,是小七讓說的。
沈墨云氣極,卻礙于小七在場,不敢發作。
只見商羽緩緩開口說道,“他為了救墨安琪,陷入了布魯斯的陷阱,布魯斯拿他威脅你,你就去救他了,布魯斯在沈墨云身上綁了炸彈板,沒法拆,你就帶著他坐快艇,然后你強拆了炸彈,跳水了,再然后就被我救了。”
無比危險的經歷被商羽用平淡的口氣,三言兩語的講述出來,倒是不覺得如何危險了。
“哦,對了,墨安琪是沈墨云的前女友。”說完,商羽頓了一下又接著說了這么一句話。那語氣神態到真的有幾分像是他是真的才想起來,而絕對不是為了強調沈墨云是為了救他的前女友受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