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家老宅。
千老爺子黑著臉坐在沙發上，周圍或坐或站著幾個小輩。
那個被千漠北打昏過去的保安也已經被救護車拉走了，古管家跟著去處理相關事宜，大家都安安靜靜的坐著，所有人都不說話的時候房間里安靜的有些嚇人。
張文苑左右看了幾眼，站起來給老爺子倒了杯水，就又一言不發乖乖坐回沙發上，一點兒沒有天天在公司吆五喝六的架勢。
那個所謂的被兔子咬破的拖地長裙也已經換下來，重新換了身干凈漂亮的衣服，挽著歐陽瑾的胳膊和她靠坐在一起。
歐陽瑾偏頭看了她一眼，安慰似的輕輕在她胳膊上拍了拍。
封御景斜靠在另一邊的沙發上，眼睛雖然盯著手機，腦子里裝的卻還是千漠北和他那只兔子，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怎么樣了。
千漠北這半年來雖說已經沒什么異常表現，但今晚受到的刺激還是挺大的。
看他下手打人的時候封御景是真的被嚇到了，他不敢想當時自己不在的話到底會發什么事，想到這里，他好看的眉眼又瞇了瞇，瞪了不遠處還捧著胳膊當傷員的千宇陽一眼。
造成他現在的境況的就是那個輕微掙胳膊的動作，導致千宇陽摔倒在地，還他么的擦傷了手臂，然后他就被老爺子“抓”到這兒坐著。
這小白臉是紙糊的嗎？
是不是哪次站不穩摔一跤都能摔出個粉末性骨折之類的呢？
簡直一點兒道理都不講。
不過也是，千家除了千漠北還勉強算個正常人之外，其他全是神經病……
視線再一次對上千漠北他親大爺的視線，兩人目光一撞，封御景：“……”
大爺，您對我的關注度是不是太高了？
要不是您年齡實在太大，我都懷疑你對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
默默把自己的目光又重新挪到手機上，封御景拿出手機給千漠北發了個短信，將這里所有人的狀態大體描述了一下，還著重強調了一下老爺子的臉色，讓他盡量晚一點過來，最好等所有人都熬不住去睡覺了再過來。
剛發完抬頭，就發現千漠北他親大爺又在看著他。
“發了他也看不到，他手機關機了。”
“？”
細細品了一下這句話，封御景震驚了，偏頭往自己握手機的手上看了一眼，MD也不透明啊！
為什么大爺你能看到我手機內容？
半天，封御景又面色古怪的往自己手背上看了一眼，依舊看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看到自己短信內容的。
千漠北來得很快，他回來的時候也沒人犯困，一個個的都清醒的很。
門一被推開，所有人的視線就齊刷刷射了過來，好奇、嗤笑、失望、冷漠、漫不經心什么樣的都有。
他一手拎著黑色的西裝外套就這么滿身是血的走了過來，臉上表情冷的令人心慌。
封御景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兔子不在。
“你還知道回來！”
老爺子看到他這身打扮臉色更黑了，手往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歐陽瑾原本打算說的話，被他這一巴掌嚇得直接又咽回了嗓子里。
她悄悄朝張文苑使了個眼色，哪知張文苑也怕老爺子怕的要死，愣是裝著沒看懂她眼色，縮在后面沒有開口。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看看你是個什么樣子？瘋病又犯了就給我滾回房間里待著去，晚宴來了多少重要的合作伙伴你不清楚嗎？”
老爺子瞪著他，氣的胸腔不斷上下起伏著，聲音比之前又大了幾分，“為了只兔子你發瘋，為了一個畜生，你差點打死一個人！以后誰還會再跟千氏合作，誰想要跟個瘋子合作！”
“我看當初就該直接把你送去療養院，我以為你好了，我們都以為你好了，你看看你干的這些事，是個正常人能做出來的嗎？”
三句話不離瘋子，封御景眉頭皺的老高，想插嘴替千漠北說句話，但一想到兩年前的事，又怕自己開口會引得事情更加嚴重，忍著不悅閉嘴沒啃聲。
“說話，”老人又狠狠在桌子上拍了拍，好像這樣就能讓一直一言不發站在正中央的千漠北說話一樣。
“行，行，”老人捂著胸口深吸了幾口氣，“我看你就想活活氣死我，滾！別再往我看到你，滾！”
茶杯突然砸過來的時候千漠北連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今晚他的神經系統包括動作都像是從1.0倍速直接降到了0.5倍速，甚至更低。
封御景撲上來把他頭按在自己懷里，茶杯摔下去碎裂一地的時候，他才猛地抬手往他后腦勺上摸了一把，一手的血。
在車上才擦干凈的手立即又被染得鮮紅。
幾個小堂妹看到這個場景嚇得當場叫了起來，其他的人也慌了，這好端端的把封家二少爺頭給砸傷那可怎么跟人家家里交代啊，雖然總聽封老爺子教訓他，但最疼愛的也是他。
“來，我看看，”歐陽瑾不知道從哪里找出個醫藥箱，一臉焦急的小跑過來，又吩咐一邊站著的千宇陽，“陽陽快給醫院打電話，120，快點，怎么一天到晚就沒個安生的時候。”
后面那句話雖然音量很小，但千漠北還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他眼里的情緒又淡了幾分，像是個沒有思維的木偶人，被人夾雜在中間來回推搡。
封御景心里一疼，推開了正打算給他上藥的手，隨手扯過一塊紗布往頭上一按，“我沒事，我自己去醫院看看就行，漠北我就先帶走了。”
說完，看著還圍著他們的人。
“讓他們走，”坐在沙發一端的老爺子語氣強硬，連看都沒看千漠北一眼，但后面這句話卻是說給他聽的，“走了就別再回來！”
千漠北還是一句話都沒說，也沒表明自己的態度，腳卻是跟著封御景朝外走。
“漠北！”歐陽瑾突然叫了他一聲，臉上漂亮精致的妝因為來回折騰花了大半，語氣有些嚴厲，“跟爺爺道歉，說你錯了，以后都不這樣了。”
看千漠北還不說話，她又催促了一句，“快點！”
封御景眼神暗了下來，剛打算說些什么，就見一直不理人的千漠北機械的轉頭對著老爺子鞠躬道歉，“爺爺對不起，我不該搞砸您的生日宴會。”
老爺子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站在一邊的千宇陽突然插嘴道：“太好了哥哥道歉了，就不用在離開了，哥哥也真是的，為了只兔子和家里人生氣。”
又擠過去強行拉住千漠北另一只胳膊，“你放心，醫院的那個保安我去醫院替你照顧他，這次的事他也有不對，我相信他一定會原諒你的。”
臥槽！
這他媽是什么白蓮花臺詞！
沒想到這小白臉戲精會的還挺多啊！
封御景心里瘋狂吐槽，面上卻只是冷冷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果不其然就聽伸手的老爺子又往地上摔了一只杯子，“滾，別再這兒礙眼。”
歐陽瑾皺了皺眉，剛打算說千宇陽些什么，目光觸及到他擦傷的胳膊又閉上了嘴。
千漠北的目光又黯淡了幾分，濕漉漉的頭發緊貼在額頭，眼睫下垂的時候封御景都懷疑他可能是哭了。
心臟又不自覺的揪著疼了一下，一把攬過千漠北就往外走。
……
“放松，別把他們說的話放心上。”
“你看你長得又帥，能力又強。”
“哦，對了，你還……善良，你看你當初上小學的時候，有人膽大包天往你書包里扔蟲子，你就沒像其他人那樣直接揍人，而是以德報怨的往他飯盒里放了一只，幫助瘦弱的他補充營養，要不是你的關心，我可能還長不到現在這么大。”
“他們那就是眼瞎，不識貨，有眼不識金鑲玉。”
“我聽小王說你們公司好多想嫁給你的員工，你怎么忍心就這么一聲招呼也不打的就丟下她們啊。”
“再說了，你想想你那只還需要你照顧的兔子，可千萬別想不開啊，這個世界上愛你的人還有很多。”
封御景說完這一句，才得到坐在天臺邊沿的千漠北的一個眼神。
有效果。
他繼續趁熱打鐵道：“比如我，我對你的愛，那就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啊！”
千漠北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半天，終于裝不下去了，笑罵道：“滾吧，你的愛意愛給誰給誰，我可不要。”